9 你逃避什么？每个人都有往事的（中） (第3/3页)
从款式设施来看，墓地也并不是上等人的。上等人的墓地一般都有独立空间，“扫墓者”要通过自动门进去，里面有多媒体设备显示墓主生平资料、纪录音容的影像随时等待按钮播放。访客一般用电子扫墓屏幕，现场选择“鲜花”气味，甚至有哭声配套，从嚎哭、饮泣到默哀不等。当然，背景哀乐更少不了。
然而，高智信进入的是没有屋顶的露天墓穴，而且是同时置放四位墓主，没有墓主生前影像资料，只是仍有电子扫墓设施，聊备一格。
高智信驻足在左首前排的墓前，十四年前，他父亲下葬于此，那时G市贫富悬殊的问题还没有那么严重，他还是个惨绿少年，他和母亲参加了一切该有的礼仪，最后在父亲遗体入土的一刻，仍是要把那一句问出口：“妈妈，爸爸为什么就这样走了？”边说脸上还挂着泪。丧父固然令他顿感失去所依，但同时他内心也在不断回想起父亲生前总是说他不中用，常叫他“宇宙垃圾”，更偶然以他出气那些日子，以致他的心中总有某种害怕父亲的情感。
这种复杂的情绪令高智信当时虽不至于很悲伤，却没办法止住眼泪。至少他记忆里是这样。母亲脸色惨白，对他的提问没有回答。她忙于应付一切葬礼安排、情绪，来不及照顾儿子。父亲葬礼不像一般人的葬礼，到场家属只有母亲和他。他在冗长的仪式进行时，流着泪的双眼一直盯着父亲陌生的被处理过的脸。起来，快睁开眼。高智信直直盯着父亲，似乎觉得被他这么一盯，父亲就真有可能醒过来。
其实他不是不晓得，只是接受不了。很多时事情不是官方给你来一个报告，说什么“高先生今晨在一次贫民区的车祸中不幸丧生”就可放下的，遑论接受。不，那不是一个意外，不可能只是一个意外。爸爸驾车一向极度谨慎小心，即使那只是意外，一定有内情，有别的原因。
警察告诉母子俩，意外发生的时候，刚好有黑眼人横越马路，不排除是司机想避开不小心过路的黑眼人，因而翻车。噢，那么又是黑眼人累事了！他们蠢到一个地步，连正常合法的横过马路方法，也不知道或不遵守。母亲咒骂着，发出很多Ｇ市市民同样的疑问：为什么还不把黑眼人消灭掉？他们自称是城市污染的受害人，但久而久之，他们其实已构成了污染的一部份，清除污染，也该包括清除他们！
清除黑眼人是一个市民的共识，意见分歧的只在方法。主流是较温和的：定下时间表，把他们迁徙到数百公里外的新市镇，远离Ｇ市，市议会主张这种做法。至于较激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