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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得换,否则整个单元都不能换。”
“我们家的下水管道没有坏。”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又不要你掏钱,免费给你提供方便,还推三阻四,真没见过你这种人。”
“我们家不需要。”
“那也不行,你家不需要人家还需要呢,谁让你家住一楼的,你要是住顶楼就随你便。”
人越来越多了,不光是这栋楼的人,不光是邻居们,还有市政部门的人,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而且轮番冲过来,透过窗纱缝儿往里看。
我向莫老师招手,让他去跟那些人说,十分钟后,自己从大门进来。
我需要几分钟搬开堵在门口的桌椅,还需要处理锁的问题。锁是极轻极轻地拧开的,卫生间的门,厨房的门,统统都给他们开着,然后,锁好大卧,轻手轻脚地躲进我和姐姐的卧室,再把门反锁起来。
稍后,我听见有人进来了,似乎不止那几个施工者,很多人,脚步杂沓,人声喧哗,桌椅拖来拖去,嘎嘎作响。他们弄了很久,敲敲打打,叮叮当当,直到中午,人声才慢慢消退。终于,最后一阵脚步声也消失了,门锁发出卡嗒一声,屋里重归寂静。
又坐了好一会,确信屋里再也没有人了,才站起身来,轻轻拧动门把手,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地上印着一只只肮脏的脚印。首先得去卫生间里拿墩布。
一个人突然站在我面前,嗡的一声,仿佛脑袋遭到重击。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早该想到他会悄悄留下,跟我谈转学的事。
他似乎比我更受刺激,我看见他手上那个棕黄色的文件袋猛地抖了一下,然后就飘飘悠悠掉了下来,在白色地板砖上滑出好远。
他在我之前哭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挤着鼻子,眼泪哗哗直掉,似乎他不是在看着我,而是在切洋葱。
不知为什么,我开始反过来安慰他。“不要紧,我早就成了个活死人。”
他似乎特别想为我做点事,他问我饿不饿,渴不渴,又问我想不想吃水果,还问我想不想吃肉,他一定要给我倒杯水喝,他拿起杯子,还没走到水瓶跟前,杯子竟无端端掉了下去,玻璃碎在地砖上的声音惊心动魄,却也清脆好听。
他在这里呆到傍晚。他坚持要给我做顿晚饭,并且专程跑了一趟菜场。吃完饭,我说:“你问吧。”我看得出来,他一直都想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的眼睛很会说话,但我装着没看见。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以后告诉我,如果你以后也不想说,那就永远不要告诉我,但有一点你得听我的,明天我陪你去医院,你一定得去医院。”
不,我得说出来,我不能让他把我想成那种轻浮的女孩,我试了几次,无法启口。也许我独居太久,已不会表达,也许我写信成癖,在这样的薄暮时分,在眼泪一触即发的脆弱时刻,我突然冒出了用笔告诉他那一切的欲望,我可以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用笔写出来,我可以用笔来避免那些丑陋的发音,那些令人难堪的字眼。
我在信笺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若我今天告诉你某件事,你能否发誓一辈子替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