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一) 勋爵之死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一) 勋爵之死 (第3/3页)

行军,却安静的只能听见窸窣的脚步声,如果你留意,你还能听见喜鹊的歌声。到处都是熟透的苹果,他们挂在枝头,貌似是在等待着有人把他摘下,在到达前线之前,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路上幸苦而又单调。

    在休息的时候,他开始给自己的家人写信,虽然他知道,那些信件他根本无法寄出,但至少能在战争结束后,他的家人能够知道这一切,至少可以原谅他。他从不和他的部下待在一起,他更喜欢坐在一旁,除了写信,他会在闲暇之余读一读圣经。他从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在别人眼中,他的举止越来越像是一个怪人,有时甚至忘记了吃饭的时间。很快,他就抽完了随身携带的雪茄,于是,接下去的旅程便更加难熬。

    “长官,想吃点东西吗?”一个黑人士兵走到他的面前,把干粮递给他,他摘下帽子,露出他的光头,在阳光中闪闪发光,好像迷人的巧克力,可他们并没有巧克力可以享用,只有那难吃的压缩饼干。他接过饼干,打量着眼前的那个男人,要是平时,他一定会和他谈上整整一夜。从他的庄园到院子里的玫瑰,包括他可爱的家人,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说了声“谢谢”。“你不太爱说话,是吗?”他显然不满足这样的回答,于是追问道。

    “平时,我并不是那样。”勋爵淡淡的微笑,以示自己对黑人没有任何的偏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上好的伏特加,和两只玻璃杯,倒上满满一杯酒,然后递给他。这是他离家之前带出来的,没有人知道,那瓶酒一直藏在他的包里。那个黑人叫做杰克,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他仔细的看着那个奇怪的长官,迟疑的接过酒杯,直到看着他喝完一整杯的烈酒,这才一饮而尽。

    “我以为在军队里不能喝酒。”他有一次迟疑的看着他,知道此时,他才知道这位长官真的是与众不同。而勋爵只是看着远方,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可恶的战争,赶快回家而已,他收起酒瓶,左右环视着,发现这样异常的举动并没有被别人发现。他狼吞虎咽着吃完了饼干,他从昨晚起就没有吃过东西了,吃完之后,他随手拿过身边的信纸,塞进了包里,然后站起身来清点人数。

    “长官应该是个例外。”在确定所有人都在之后,他悄悄的对杰克耳语着,两人相视一笑,勋爵宣布立刻启程,杰克也回到了自己的队伍。按照作战计划,他们要在傍晚感到下一座城市,根据先头部队的线报,那里应该并没有敌人。但为了晚上能够多休息一会儿,他们在下午的时候,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路上都风平浪静,一切都安静的让人害怕,像是有人埋伏在这里似的。根据勋爵的经验,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远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异常的紧张,下令让所有人都趴下,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虚惊一场,至少这一天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直到确定没有敌情之后,他们才又重新上路。

    整整一天,在那座古老的庄园里,依旧传来优美的钢琴声,图拉肯夫人命令所有女佣照常工作,她按照惯例,采摘了新鲜的玫瑰。把她的孩子们都叫了出来,看着孩子们紧张的眼睛,她又一次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一定会回来的,她穿上了最好的衣服,那件红色的长裙,只有她在舞会的时候才会穿的。尽管如此,下人们却还是窃窃私语,三五成群的围聚在扫帚间,小声的议论着,就连孩子们都隐约的觉得,他们的父亲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特纳独自一人来到了花园,坐在满是玫瑰的花丛中间,自从他出生以来,他第一次流泪了,这个时候,母亲正坐在钢琴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跑出去了。艾伯特在自己的房间,拿着父亲去年生日送给他的剑,看得出神,他抬起头,正好看见花丛中的特纳,于是,他也跑了出去。他站在特纳的身后,穿着那件黑色的礼服,看着他的弟弟,冷冷的拿着剑,用剑锋指向了那个毫无防备的男孩。

    那个男孩猛地回过头,脸颊上仍然挂着晶莹的泪水,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那样做,害怕的摔到了地上。艾伯特看着他,几秒钟之后,他用那把剑朝着他刺去,特纳所有折断了一枝玫瑰,挡在自己的身前。玫瑰上的刺刺伤了他的手指,那只玫瑰转眼被劈成了两段,那把剑在空中停住,艾伯特并没有刺伤自己的弟弟,而是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一起坐回到了那张长椅之上。

    “不许哭,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承担。”艾伯特替他擦干眼泪,捡起地上的半支玫瑰,插在了他的胸前。那朵黑色的玫瑰是他的最爱,上面还粘着晶莹的露水,艾伯特还帮他整理好外套,两兄弟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生活仍然在继续,他们享受着初升的太阳,这是父亲第一次不告而别,他们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大事。听着从客厅传来的钢琴曲,这段宁静的时光既短暂又温馨,他们从来没有感到过,他们是那样紧紧地被栓在一起。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无限的夕阳,渐渐的,他们看见有一个黑点出现在远方,在阳光中跳动着。他们开始紧张了起来,站起身等待着,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过了很久,那个黑点变成了一个黑影,更像是一个人影。他朝着这座庄园走来,在他的身边似乎还有一匹黑色的马,在拖着什么东西。他们相信,那是他们的父亲回来了,于是,特纳惊呼着:爸爸回来了。他跑进屋里,一边跑还一边尖叫着。

    他是去喊自己的母亲的,过了一会,她带着特纳一起走到了屋前,但她去没有看见自己的丈夫。她看见的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他穿着军装,上面到处都是剑痕,已经破烂不堪,虽然皮肤黝黑,但还是能看见他脸上的伤口。勋爵没有能够战胜敌人,杰克带回了他的遗体,和他最后的遗嘱。勋爵夫人看到这一幕,两眼发黑瘫软在了地上,两个孩子把搀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沿着那条路跑了过去。

    那匹勋爵的马,拖着一个黑色的棺材,上面盖着英国的国旗,杰克停在了庄园的门口,拿着一个信封毕恭毕敬的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把信封交给了她。她双手颤抖的接过信封,虽然如此,但她依旧没有流泪。那封信很短,上面只写着:快走,永远不要替我报仇。那位善良的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信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一丝的血渍,她无法想象,她那个深爱的男人,是怎样死于非命的。

    “勋爵救了我的命,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差一点就要晕倒了,有好几次,她都感到浑身发软,她费了好大的劲抬起右手,让他离开。那个好强的女人,始终无法接受别人的施舍,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杰克沉默的看着这一家人,于是把勋爵的剑交给了这家人,一个人离开了庄园。她相信一切事出有因,按照遗嘱上说的,她决定尽快离开这里,一天里,她就遣散了所有的佣人,还把每个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她决定,等把他的遗体下葬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远走他乡。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