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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周洛怎么也没想到,找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和他在同一座城市。

    飞机落地那一刻,周洛心脏跳得像不是自己的,想着林方路说的话:

    “那时我经常去看她,怕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辛苦,我也有点私心,哈,明知道她是哪种性格,却还想试一下,我以为她和你断了联络,就会选择新的依靠,比如我。后来才想明白,她不需要。

    早在她选择自首的时候,我就该看清了。她做这个选择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想着未来或许会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见到你,她哪会做这些?她不论选择这世上哪一个男人,都不至于这么做啊。

    周洛,早在八年前,你就改变了她。或者说,是她对你的爱,改变了她自己。”

    在林方路看来,她曾对那座小镇那个世纪失去希望,却因为爱他,给自己找回了真正的温暖与人性。

    而在周洛看来,她还是她,一直如此。那个有计划有准备,掌控自己命运,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女人。

    最终,她还是选了那条难走的道路。

    这就是南雅啊。

    ……

    周洛到了那条街道,他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坐在车里,再一次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年轻,硬朗,气宇轩昂,异常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

    过了天桥,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他并没有看见林方路说的那个显眼的标志。

    下了天桥往路边走,一群赶去上学的小学生们跑向公交车站,擦身而过间,那张熟悉的脸!

    周洛的心被攫住,立刻回头,声音也不是自己的了:

    “宛湾!”

    那个十岁多的小女孩停住,回头看,长发马尾在风里飞扬。

    周洛瞪大眼睛,胸膛起伏着,他错愕地,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孩子巴掌大的小脸。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女孩也诧异地看着他,揪着书包带子,细细的眉毛轻轻揪起,她歪了歪头,试探着问:

    “……周洛叔叔?”

    就是她啊,周洛问:“你还记得我?”

    宛湾缓慢地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但我知道你。”

    周洛正揣摩这话里的意思,车站那边有小学生喊:

    “南!车来啦!”

    宛湾回头看一眼,匆忙道:“我要上学去了。”她往他身后指,“你身后,那个商场后边,一栋三层的楼。周洛叔叔再见!”

    周洛立在原地,看公交车启动,宛湾和她的同学们挤到了一起,透过玻璃窗,她兴奋地对他招手。

    周洛冲她摆摆手,笑了。

    绕过一座大厦,周洛一眼就看见了南雅在的地方。

    独栋的三层现代化商场,正方形如同小玻璃缸,楼面左上角是红色的品牌名:“小雅”。

    一副巨大的招贴画自楼顶悬挂下来,画中简单几笔勾勒出一位美丽女子的背影,她身着一身旗袍,古典的青花纹,一眼看是女子,再一眼看又像是一件细润美好的瓷器。

    “小雅春夏服装发布会”

    旁边有几行小字:“你清醒,温柔,一尘不染;前路难走,但你还是我一生最美的风景。”

    周洛怔了许久。

    他进了楼,走过明净透亮的展厅和五光十色的衣橱,心越来越紧张。

    经过礼服类衣橱时,听到几人在轻声说话。

    “可我想要南总亲手做的旗袍呀,我结婚的西式中式礼服都准备好了,就差旗袍。”

    “要不您先看看这边……”

    “我看了,都好得不得了。可别人出钱也买得到。我结婚一辈子就一次,我要更好的,最好的。加多少钱都可以。”

    “可南总日程满了。我们家还有很多旗袍师傅,很多师傅的手艺都……”

    “我不要他们做的,我就要南总做的。我的西式礼服全是意大利名家高定的,旗袍也不能落下。”

    “日程已经排到一年后,其他客人都是提前预定的,我们也难做是不是?”

    客人理亏,转而埋怨未婚夫:“早就告诉你要提前来,你不信!都怪你!”

    未婚夫也帮忙游说:“就不能挤时间么?”

    “挤时间必然以品质为代价,将心比心,您希望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客人服气,可还是难过,委屈道:“这婚不结了!”

    未婚夫赶紧劝哄。

    “小姐,你可能只喜欢南总做的旗袍,但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家还有高级定制团队,里边的师傅全是南总手把手教出来的,十几位师傅为你量身定做,还有南总监督。他们今天正好在做,您要不要去观摩一下,如果觉得信得过呢?”

    “——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周洛立在原地看他们,缓冲着胸腔里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绪。

    一位员工走过来,微笑:“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吗?”

    周洛说:“我想见南雅。”

    对方愣了一愣,说:“您有预约吗?”

    周洛说:“没有。”

    对方抱歉地笑笑:“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南总很忙,没有预约是……”

    周洛说:“我是宛湾的爸爸。”

    ……

    周洛站在棕色的木门外,听到自己的心剧烈搏动着,要跳疯了,而他无能为力。刚要推门,门突然拉开,周洛一惊,几位外国设计师走了出来。

    周洛瞥见办公室里窗明几净,挂了几件旗袍,立了几位假人,竟有些像当年的旗袍店。

    门很快阖上。

    周洛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阳光从一面玻璃窗外洒进来,他看见了她,乌发成髻,一身青花,侧着身,正在整理假人身上的旗袍。

    周洛关上门,隔着偌大的办公室看着她,激越汹涌的情绪陡然间潮退了下去,心在一瞬间平息,仿佛漂泊多年,终于到了港湾。

    南雅听到关门声,说:“东西放桌上吧,刚下边说谁来找我?”

    周洛没做声,笑着,凝望着她。

    南雅终于回头看,一刻间瞪大了眼瞳,受惊不小的样子,正如那年他趴在柜台上从白蝴蝶的梦里醒来时看到的那样。她的手还悬在旗袍上。

    和当年一样,她缓缓收回手,温温地弯了弯唇角:“你来了?”

    眼神胶着着,是思念,是悔悟,是宽恕,是依恋。

    周洛迈开步子,朝她一步步走过去,她站在原地等他。

    她等着他走到她面前,她没有拒绝他的到来,没有推开他风尘仆仆的身影,她仰望着他,略略含泪,对他微笑。

    如此感激,如此深爱。

    周洛也泪湿眼眶,也微笑,说:“小雅,你看,我长大了,还是没忘记你。”

    八年一晃而过,他终于追赶上了她。

    “小雅,你看呀,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爱着你呐。——多好。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却老了。真好。”他低头,额头轻点她的额头,单手捧住她的脸颊,轻声问,“你说好么?”

    南雅始终微微颤抖着,说不出别的话。最后终于开口,问:“周洛,喝茶么?”

    一如当年。

    “好。”他含着泪笑。

    她转身拉他去木桌那边,周洛坐下,看见桌角的小瓷瓶里插着一只褪了色的彩色纸风车。

    南雅煮了水,

    周洛说:“好久没给你念诗了,今天念一首吧。”

    南雅说:“谁的?”

    周洛说:“海子。”

    她就笑了。

    水沸了,南雅摆好砂壶瓷杯,洗茶,煮茶,沏茶,徐徐而来,如行云流水。

    她在煮茶,他在念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念完,把手里的信笺纸递给她。

    她拿出钥匙,拉开一道小抽屉,一摞写满诗歌的信笺摆在那里,她把那张信笺纸放回它应该在的地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

    那个夏午,阳光充沛。

    你对着我微笑,什么也不说,

    为此,我却像等了整整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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