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鉴酒 (第2/3页)
,只见谭逸飞停住,一挥手,孙掌柜也提着一只木盒,也从提盒中拿出十三只同样的朱漆木碗一一放在众人案上。谭逸飞这才道:“柴老板,既是我二人赌对,你我就亲自为各位酌醴如何?”
会长及围观的众人均纷纷赞成:“嗯,这样的确公平……”
柴日双万没料到谭逸飞有这一手,愣了片刻,只好上前拿起一坛,两人又对视一眼,柴日双已无初时的神气。
“哗哗”坛中的酒分别倒入评委的两只碗中,谭逸飞的手非常稳,为缪世章斟时,手中的酒坛却不由颤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缪世章一眼,缪世章也在看着他,二人目光一碰即分,十三人的酒均已倒好,谭逸飞站在场中昂然一揖:“有劳各位!”
十人纷纷端起碗,场面瞬时一片寂然,所有人均禀息看着,姚记酒工均是提心吊胆。柴日双不由也有些紧张,账房的心“嗵嗵”跳着,两人斜视一眼谭逸飞,谭逸飞却胸有成竹,镇定如常。
这品酒鉴酒乃是中华自古留传的技艺。《世说新语·术解》就有载,桓公有主簿善制酒,有酒辄令先尝,好者谓“青州从事”,恶者谓“平原督邮”,北宋苏东坡亦认为评判酒的优劣当“以舌为权衡也”。及至明代冯时化著《酒史》,对酒品的“色、香、味”已汇成颇多术语。第一步是看色,需要举杯对光观察酒的色泽,有光泽、透明、晶亮、清亮、色暗或失光之分类。第二步是闻香,酒香颇为复杂,有原香和陈香之分,各种酒类又有不同的香气,一般用杯底嗅香之法,先品出酒香是否存在,再品不同香气的特色。第三步是品味,也是品酒中最为主要的一步,每种酒均含酸、甜、苦、辣、涩五种味道,这五味均需适当分量,方可口感上佳,美酒应是入口醇厚绵软,落口干洌纯净而余味悠长。
一柱香的功夫,只听咣!咣!……众位品酒师将喝光的酒碗一一放在案上,不待会长出言,柴日双已关切地问道:“诸位,如何?这两碗酒可有差异?”
五柳镇的五位掌柜均歉意地看了看柴日双,摇了摇头。四位老酒工闭目细品,露出笑容:“果真原汁原味,百年六合啊。”
柴日双心头一沉,声音急了起来:“各位可是细细品过了?”
“自然,老朽入酒业六十载,品酒无数,可以声名担保!”
围观的人均发出议论之声,酒工们欣喜地已开始小声欢呼。只听总会长沉稳问道:“缪掌柜,请问阁下的结论如何?”众人听了,不由“唰”地看去,这才发现缪世章端着的碗还未放下,仍在品味中。
柴日双目中重现得意,账房在奸笑,谭逸飞不由心“忽”地提了起来,向缪世章走去,柴日双见状,紧赶几步,和谭逸飞一同走到缪世章面前,缪世章看了看两人,神情冷淡,终于放下了酒碗。柴日双迫不及待问道:“缪先生,这,这两碗酒味道可是相同?”
缪世章摇了摇头:“不同。”
轻轻一语却似惊雷一震,谭逸飞怔住!所有人怔住!蓦的,柴日双“哈哈哈“的笑起来,笑声肆意,打破了场上沉寂:“多谢缪先生,您刚才可是亲口说的这两碗酒不同?”
“不同。”缪世章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柴日双得意的盯着谭逸飞:“谭逸飞,此刻你还有何话说?”谭逸飞一时无话,目光看向一旁,平复着内心的无措,众酒工冲上前急问:“有什么不同啊?”总会长也不禁起身:“缪掌柜,还请言明。”
就见缪世章不紧不慢地从身边取出一陈旧酒坛,坛上“六合”的封印已淡。他慢慢倒了一碗,缓缓道:“诸位,世章平日有藏酒的喜好,这坛是我在二十年前初入酒行时的藏品,是姚老板亲酿的六合,桂香芬馥,回味悠长。两年前六合劫难停窑直至今年开春,新出的酒虽然禀承祖传,但因姚老板年迈体衰又曾受内伤,因此捣粮拌料难免力不从心,力度稍有偏差,这新出的酒相比原来的藏酒,芬纯就减了一分。”
柴日双听出有些不对:“缪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缪世章盯着他道:“在下是说姚老板近期的六合与祖传六合稍有不同,而谭逸飞今天出的酒却与百年六合分毫不差!”
“啊——”众人轰然欢呼!万没想到缪世章的“不同”原来如此!
峰回路转令谭逸飞骤然松了一口气,激动地笑看着缪世章,缪世章却不理他。
柴日双的脸白了:“缪先生,这两坛酒已经分不出哪坛是谭逸飞所酿,你又是如何判别的,不会是念在同镇之谊有意袒护吧?”
缪世章直直看着他:“因为姚老板近期出的六合缪某早已细细尝过,这两碗酒与祖传六合相比,一碗有异一碗无差,在下自然可得出结论。柴会长请在下前来不就是为了公平吗?”柴日双只觉头“嗡”的一声,身子摇晃,被账房赶快扶住,又被欢喜拥上的众人挤出去。
只听一声娇唤“表哥!”,穆雪薇挤上前惊喜地一把将谭逸飞搂住,逸飞只觉喜悦瞬时盈绕全身,这时才终于完全松下一口气。人群后恨恨的柴日双眯眼盯着穆雪薇,目光现出一道寒光。谭逸飞转头感激地向缪世章道谢:“缪兄,多谢!”缪世章依然面无表情:“不必,在下只是替大小姐还先生一个人情。”他说的是实话,谭逸飞数次搭救宗梅,令他为难于拆穿他的身份,所以便趁鉴酒郑重还了这份大恩,保住百年六合,成全了国酒屹立!这样大小姐回司令府之后,他再要下手便会心安得多!
“大小姐?”谭逸飞眉峰一挑。
穆雪薇喜道:“嘿!沈姐姐就是宋大哥失散多年的大妹宋宗梅啊!”
谭逸飞惊讶得不禁动容,一声熟悉的“谭先生”令他蓦然回头,只见宋宗祥分开众人,他的身旁,是神情激动的宋宗梅,曾经的箫中知音再次相逢,不由分外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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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魏永更拼命敲着大锣,沿街狂奔:“谭老弟胜了!姚老板的百年六合保住啦!”
众酒工跟在后面跑:“咱中国人长志气啦!”
魏永更的锣“咣咣”敲得更响:“小日本要给姚、姚老板下跪磕头啦!”
众多镇民聚到街边,欢声雷动,《国风报》贴的满街都是,一时间全县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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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田郁郁,掩映着姚大叔姚大婶的新坟,似在倾诉着对主人的哀思。
人山人海,群情激昂。柴日双披麻呆立,听着众人的指责。谭逸飞一身素服走到他身边,“砰”将白幡插在他脚下,将柴日双惊回神。谭逸飞冷冷命令:“愿赌服输!请柴会长顶幡下跪,给我义父义母行膜拜大礼!”柴日双恨恨瞪着谭逸飞,谭逸飞凛然地盯着他,冷冽的目光令柴日双胆寒。
众酒工大喊“跪下!跪下!”如山的愤怒中,柴日双茫然接过白幡,双腿有些发抖,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将他脆弱的神经击碎,腿一软“嗵”地跪在了坟前!宋宗祥收起冲天的枪,冷冷地看着,他身边穆雪薇和宋宗梅都冷冷地看着,众人越发呼喊的大声“磕头!磕头!”柴日双只觉眼前人影成山,他恍惚得厉害,头脑空白地叩下头去……谭逸飞咬牙看着,目光蓦然泛起解恨的泪光,又硬生生忍住。
一声惊呼,账房匆匆挤进人群,惊慌失措地摔在地上,爬起再跌撞到柴日双身边:“老板,不好啦!按您的方子上甑粮料根本没法发酵,反而把甑底全部沤坏,所有粮食白费呀!”柴日双讶然怔住!
谭逸飞闻此,姚大叔在自己怀中的血色遗言瞬时回响在耳边:
“逸飞……我和你说……那方子,那方子就会给我报仇的……”
“方子?
“那方子被他抢去只会砸了他的酒坊,只因……只因那方子原来是由回文译过来的,应该倒着念才成,哈哈……逸飞,来,靠我近点……大叔这就将六合秘方说给你听……”
回想及此,逸飞只觉郁积多日的恶气终于倾出,“哈哈哈”含泪冷笑起来!
柴日双骤闻祸事,蓦的一把紧紧揪住账房,瞪了半天眼,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地上!“卡嚓”镁光灯一闪,刚刚赶到的潘凤云指挥摄影拍下这解恨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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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聂探长拍下撤职令,刘二豹便一病在床,这倒不全是装的,实在是团防花了家里三辈的积蓄,是他爹多方求告才为他谋来的,他急啊,他火啊,这枪丢的不明不白他窝囊啊!老舅拿他当替罪羊开刀他气啊!半个月过去病体半分未减,今日仍是头上缠着布,病病歪歪的坐着,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冷冷清清的枯枝摇摆着。
有人敲门,没人应,再敲,刘二豹仿佛根本没听见,小队长试探着推门进来:“团总,您的药。”刘二豹呆滞的看着,突然目光一定,小队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高悬的团防的大牌子陈旧黯淡,刘二豹怔怔的:“这就到头啦?”
“团总,您可甭想得太多了,眼下身子养好最要紧。”小队长劝道,他本是二豹爹收的杀猪徒工,在刘家做了二十年之久,故更多一份忠心。
刘二豹嘶哑道:“我能不想吗?这是老爹临走掏了家底给我捐下的,就是为了让老刘家沾上星儿官气,别几辈子都被人猪官猪官的喊。猪猪猪,我不就是个猪脑子吗!”他“噌”的从怀中掏出通谍气道,“干啥为了这张破纸把家当都砸上啊?哼,让我交?咱谁也别想得!我撕了你我!”
“别别别……”小队长赶快拦住:“团总息怒息怒,这可是个大宝贝呀,撕不得呀……”
刘二豹瞪着眼:“啥宝贝?明儿姓聂的就来拆牌子啦,再宝贝不也得归了他去?哼,拿钱的时候比谁手都快,风里雨里押枪趟险的全是老子!老子能乖乖的给了他?”说着便还要撕,忽听“咣咣咣”一阵熟悉的锣声响彻街巷,只见窗外魏永更高喊着从门口跑过:“谭老弟接掌六合,小鬼子给、给姚老板磕头啦!”接着镇民欢呼声大作!
小队长眼睛一转:“团总,谭先生刚刚把福田升打趴下,那叫一漂亮!他现在绝对是酒市上的老大啦。咱试试找他想想办法,凭他的声势,和县长说句话,没准咱这团防就能保住也不定呀。”
刘二豹蓦的动了心思,吱唔着:“啊……可是,这地契上我理亏着呢,只怕只怕……”
“谭先生的仁义谁不夸呀,这事怕是他早都不放在心上了,团总,咱就去试试吧。”
刘二豹看了看团防的大牌子,仿佛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犹豫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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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客来酒楼最华丽的雅间,数坛酒仙摆满旁案,宋宗祥、宋宗梅、穆雪薇、缪世章围坐。谭逸飞亲手给众人斟酒:“今日天佑六合,得慰义父义母在天之灵,理当先敬二老一杯!”他举杯静立,众人皆肃然起身,“砰”众杯相碰,饮后落座。谭逸飞又真诚地敬缪世章,“缪兄,幸您品酌精深语惊四座,六合方得以保全,逸飞多谢!”
缪世章冷冷的并不承情:“在下已经说过了,只为替大小姐还先生的情,先生何必言谢。”穆雪薇不由瞪了他一眼,正欲发话,宋宗梅忙起身:“世章哥,梅儿多谢你助谭先生一臂之力,来,宗梅敬两位。”三人这才共饮。
“好!”宋宗祥豪爽笑道:“两位好兄弟令倭人俯首,大快人心!雪薇,今天大家高兴,再向我们露一手文上跑马如何?”
穆雪薇眼情一转:“好!今天我们就随意一些,以七言诗为范,首起者不限,但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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