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探 (第3/3页)
令人生厌,如今更是瞧他不起。
沈班主道:“凤梅啊,刘团总和谭先生的酒坊就要破土啦,和咱商量商量明天的戏码。”
刘二豹涎笑着:“是啊是啊,沈班主,你快去定上一桌席,我要和沈老板好好商量商量。”
沈凤梅冷冷道:“团总何必破费呢,您和班主定下来就成了,我还有事,失陪了。”她开门欲出,却被刘二豹一把拉住,沈凤梅甩之不开,沈班主想劝又不敢劝。
“哦,姓宋的一句话你就随叫随到,还跑去他家和他哼哼唧唧,我这低三下四反倒请不动是怎么着?嘿我今儿就不信了!给我走!”刘二豹劲头一起来,用力拽着沈凤梅就扯出房间,突然被一人“啪”地甩了一耳光,随即又被一脚踹在地,刘二豹大怒拔枪,却已被来人一枪顶在头上,他颤颤抬头,才看清面前眼中含怒的宋宗祥。刘二豹不由惊惧:“大,大队长……”
宋宗祥冷冷的眼神随时象要开枪。动静惊动了几个房客探头出来看,都吓得呆住,沈凤梅一时甚觉尴尬,将宋宗祥的枪轻轻拉回来,宋宗祥缓缓将枪收起,怒道:“姓刘的,以后请戏还是斯文一些,宋某的枪可是专打野物!”
“刘团总要听什么戏尽管吩咐,咱们去前边说,请,请……”沈班主立刻知趣地将刘二豹请走。
沈凤梅低声道:“我一个戏子哪儿值得大队长发这么大火?”
“谁让他敢动我的女人!”宋宗祥脱口而出,一句话两人都愣住了。
正走到楼梯口的缪世章也愣住了,他本欲向宋宗祥回禀游震之事,伙计说大队长就在客栈,他预感宋宗祥定是来会沈凤梅,待匆匆赶来,一见果真如此,不由心中一叹,冲冠一怒为红颜!哎,红颜祸水啊,大队长怎么就参不透呢?
沈凤梅只觉心跳加速,将宋宗祥拉进屋中,关上门,慢慢转过身,却不敢抬头。宋宗祥有些担心:“那头野驴吓着你了吧?”
“是大队长的玩笑话把凤梅吓到了。”沈凤梅低声道。
“这怎么是玩笑话!”宋宗祥一把扶住沈凤梅双肩:“那玉箫上的心迹你看不出来吗?”
沈凤梅猛抬头,眼中带着三分惊喜三分羞涩,更多的是惴惴不安,她唱了千万出英雄美人,心中怎不神往,如今、如今真的是天可怜见,让她遇上命里英雄了吗?一时间满颊飞红,娇美不可方物,宋宗祥看得痴了,忍不住吻了下去,沈凤梅一惊躲开,正色道:“大队长!凤梅虽是伶人却也知自重二字,风花雪月只是台前儿戏。”
宋宗祥心生敬佩,亦正色道:“是宋某失礼,这乱世江湖,宋某深知沈老板洁身自好是多不容易,这也正是我敬重之处,你放心,宋某行事堂堂正正,不等你点头,宋某决不强求。”沈凤梅听了,心砰砰跳,头嗡嗡的,只觉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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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英也觉这一下午真似梦中,晚霞中的城隍庙渐在身后远去,她和谭稚谦走在幽静的林中。宗英非常兴奋,回头把手伸向谭稚谦,把他拉下一个陡坎:“敬过城隍爷你就放心吧,保证咱的学堂平平安安。”
谭稚谦不大自然地抽回手,四下瞎看着随口吟道:“高鸟黄云暮,寒蝉碧树秋,好美!”
“那以后咱们常常出来玩好吗?就象今天一样。”宋宗英期待地看着谭稚谦,谭稚谦避开她的目光:“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宋宗英有些懊恼,“哎哟!”一声突然蹲了下去。
谭稚谦忙问:“怎么了?”
宋宗英苦着脸:“脚崴了。”
“要紧吗?我去山下喊滑杆来吧?”谭稚谦有些不知所措。
“等你喊来,我痛都痛死了。”
“那……”
“你也是个男子汉,背我!”
谭稚谦四下看看,迟疑着蹲下身,宋宗英趴在他的背上,有些羞涩地靠向谭稚谦,谭稚谦如触电般一颤。宋宗英轻声道:“今天是咱们第一次相约,我会记一辈子的,你呢?”
谭稚谦心跳着:“我……”宋宗英突然在谭稚谦颈上亲了一下,谭稚谦羞得脖子都红了,象做贼一样往山下跑,宋宗英“咯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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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回到宋府,谭稚谦背宋宗英进了后院,脸红心跳地走向宋宗英的房间,梁嘉琪正在院中散步,见此不觉蹙眉,敛步上前。
进到房中,谭稚谦将宋宗英放到椅上,宗英大笑:“累坏了吧?”
谭稚谦好象方感到浑身乏力,一下坐在书案前:“都到门前了,为何不让人扶你进来?”
宋宗英头一昂:“就不!对了,昨天我看《长恨歌》有一句不懂?”
“哪句?”谭稚谦一提诗文,立即恢复常色。宋宗英翻开诗册,也不说话,一指。谭稚谦看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有什么难懂?”突然间他脸一红,“你,明知故问。”
“哎?不懂才问啊。”宋宗英眨着笑眼:“这连理枝是什么?你见过吗?是不是荔枝啊?”
谭稚谦失笑:“怎么会是荔枝?”
宋宗英胡乱解释:“《长恨歌》说的是杨贵妃,上次你教我那首……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不也是杨贵妃吗?”
“谬论。”谭稚谦一笑,随手再翻诗册,看到“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一句,他不禁惊喜道:“你也正读岳元帅的诗吗?”
宋宗英点头:“是啊,那天看到你正教学童们这首,就觉得好有气势!怎么突然教起这首来了?”
“这些日子和逸飞兄相处,很有些感慨啊!”谭稚谦神色渐肃:“逸飞兄虽然从商却胸怀报国豪情,其实我也一直有这个心思,如今烽烟四起,列强环伺,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不妨也做一个投笔从戎的班仲升!
“好啊好啊!你要从军,我就做那个随夫出征的梁红玉!”宋宗英激动地拉住稚谦,稚谦非常感动,大胆地握紧宗英的手:“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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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梁嘉琪见此,不由暗惊,不愿再看。她悄步回房,一边哄三娣入睡,一边望着房门,终于听到院子中宋宗祥走来,宋宗祥心情极好,一边唱着戏一边进房:“我观她言语中芳心已透……”梁嘉琪赶快起身帮他更衣:“有什么喜事啊,瞧这一脸的得意?
宋宗祥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快恢复神色:“哦,世章把游震的生意揽过来了,明儿虎子就去接手。”
“表哥多智,原是能想到的。来,看。”梁嘉琪将一个新绣的剑穗拿给宋宗祥,黄色的剑穗,紫花的穗结,上绣一个小小的“琪”字。
宋宗祥很高兴,未及细看一把揣在怀中:“你绣的什么都好。”
梁嘉琪笑了,忽又一转念:“有件事,我,我觉得有点不妥……”
“什么事?”
“今天宗英和谭教习去城隍庙,回来的时候把脚崴了,让人家谭教习背进屋的。”
宋宗祥听了,“腾”地站起,就要往外走,被梁嘉琪一把拉住:“别去,许是我多心了呢,可别让宗英知道我在这跟你多嘴。”
宋宗祥叫着:“长嫂如母,你就应该管她!越来越不象话了,本来让谭稚谦来府里教她就不合礼数,现在居然这么不知避讳!”沉思一刻又道,“嗯,是该给她找个婆家了,等我去侯府探探元钦的心思。”
“嗯,宗英要真嫁去侯府,你这当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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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色,凄旷的田地,匆匆的脚步。
谭逸飞早知柴日双在五柳镇耳目众多,遂故意又去临镇东绕西绕,将龙安县的酒也品了个七七八八,待得天黑他便随意找了家客栈宿下,暗中看到柴日双的人远走回复,他这才趁着夜色抽身而出,准备夜访姚六合,会一会这位和谈八仙齐名的酿酒前辈。
“宋宗祥既然让我进不了九仙,哼!没我的话,谭先生这酒想出九仙怕也是不能!”柴日双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谭逸飞的拳头渐渐攥紧,胸膛起伏,要是出不了镇,我如何开起这酒坊?又怎么复兴大业!这煌煌家业本就因狠毒日商才至倾覆,母亲又是命丧淫倭之手,而如今的中华更是时时弥漫日寇的硝烟,他学自军校,家国天下天经地义,遂更觉与柴日双势不两立。
一抬头,一堵破损的围墙出现在眼前,夜风中昏鸦盘旋哀鸣,墙上残缺的“六合酒坊”古匾在枯枝昏月下隐隐现现。谭逸飞静立在围墙外:“这就是和谈八仙齐名的姚六合吗?竟然被倭人毁成这样!”正在感慨,忽听围墙里传来姚大叔的咳嗽声和姚婶的叹息声。
“你守着这破烧坊干啥?早早搬到镇上做个小买卖也不至于药都买不起。”
“六合是百年老号,是我姚记的命根儿,我就是守到死也不能被那姓柴的占了去。”
“守着守着,田也没了,锅也破了,不知你守个啥哟。”
“我姚六合总有再烧起来的一天。”
谭逸飞久久凝视匾上的六合二字,百年老号尚遭重击,我一家新兴酒坊要如何突围?他喃喃地看着破匾,六合……六合……忽的目中一亮,双拳一拍,六合阵!想到此,他旋转着仰望夜空,空中繁星闪烁,也随之旋转起来,“哈哈哈”的朗笑声回荡在静寂的夜空。
要知这六合阵乃是十大古兵阵之一,穆教官早有教授。六合,不同门界自有不同涵义,练家子指的是手眼身精气神;卦相讲得的十二地支;而兵家讲的则是天地东南西北这六合,这便是天地四方,气吞天下!而“天地东南西北”每一枝的意义又是变化万千,只有同气连枝,方可六合交融,大功告成!谭逸飞本是军校高材,一思及破解之法,柴日双再想挡住他的酒出镇已是再无可能。
(第八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