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速之客 (第2/3页)
头地奉还给狼族,以表诚意。太子弘治持尚方宝剑,享有生杀大权,凡事可先斩后奏。
我看见站在后方的施将军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怒气冲冲地差点冲上前去,其余的几个人神色难定。我隐约察觉出空气中飘着一股隐忍的杀戮之气,倒是嘉洛神色自若,展露笑颜地道,“皇兄一路风尘而来,臣弟略备薄酒为皇兄接风洗尘,还请皇兄赏脸。”
“哼。”弘治冷冷一笑,色厉内荏道,“此处山高皇帝远,八弟活得好自在。父皇病重为兄一心为父皇祈福,八弟还有心思娱乐,岂不知此乃欺君吗?”
“臣弟不过尽地主之谊倒让皇兄这般鞭策,着实惶恐。皇兄孝感动天,相信父皇定能长命百岁。只是此处寒苦,眼下已入冬,将士们常年啃食青稞充腹,所备酒也不过是当地百姓家常的青稞酒。既然皇兄一心祈福,臣弟希望皇兄能戒荤酒向上天表诚意方可为父皇请愿。”
“无需八弟教诲,只是八弟若有半点逾矩或不轨之心,休怪为兄无情,将替父皇行使生杀大权了。”
“我等恪守边关十余载,日日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果皇兄强加刁难,我等断然不会接受莫须有的罪名,平白蒙冤,到时也只能自保换得一命。相信皇兄应该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你在威胁我吗?”
“臣弟不敢,臣弟打小蠢笨,事事不如皇兄精明,恐日后有得罪之处,望皇兄能饶臣弟一条生路罢了。”
弘治冷“哼”了一声,道,“饶不饶,老天说了算,八弟自求多福吧。”
“臣弟领教。”
一行人走后我兀自站在城楼上发呆,马蹄踏破草皮带起的黄土漫天飞扬,空气中危险的味道还在弥漫。
红日落树梢时,天边飞过一道艳丽娇小的身影,以流星一般的速度从我身边飞过,映入眼前的是那张纯真稚嫩的容颜,两条羊角辫“扑腾”地晃动着,像跳跃的小人儿。
“姐姐过来追我呀。”
铭樟的声音往林子里飘去,我纵身一跃追了过去,身后带过一片跪拜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腾空飞起让他们误以为是天家女了。
多日不见铭樟了,我仍记得那日她噬血的模样,只是这次再见,她已不如从前机灵了,手脚明显有些迟钝。她落在一个乔木上,抖下了几片落叶,看着地面迟疑了一会儿跳了下来。
“多日不见,姐姐可想我了?”
她笑嘻嘻地问我,空灵的声音不变,只不过现在的她明显不同于之前了。她双手用力地按在膝盖上,小口地喘气,我看见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明显的牙印,歪歪扭扭地刻在她身上,像个说故事的老人揭露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生命的身体在此刻透露出欲盖弥彰的痛楚。
“你有几天没噬血了?”
我走过去拉住她一把把她拉住按在地上,不假思索地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伸到她面前问。
铭樟轻轻地把我的手推开,“姐姐,我不能喝血了。”
“为什么?”
“我这次过来是来跟姐姐道别的。”
“你要去哪?”
我明知故问,猜想到她最终的路不过是黄泉路,我知这是最好也是必然的结局,可当它摆在眼前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万般不舍。即便知道那是一颗坏掉的牙,可如果拔了它还是会疼,毕竟它血脉相连。
“已死之人能去哪?哥哥为了我已开杀戒,我已经坏了哥哥的修为,也违背了我们狼族世代的戒律。姐姐,前些日子我把自己关在锁妖塔里,每次噬血瘾发作的时候我就一直咬我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哥哥看到总不忍心,时常以他的血喂养我,以保我的魂魄不那么快地散去……”
铭樟每说一句话就耗一丝元气,她的脸色变得透明,如空气中的阳光投射下来的颜色,说话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欲灭烛火,我要认真地听,才能听明白她在我耳边薄如一张纸片的声音。她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换气间的□□声刺痛了我。现在的她,比一只蚂蚁还脆弱。我再次把手臂伸过去,不容分说地贴在她的唇上,铭樟又推开了,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她。
“姐姐,就算不为了哥哥,为了我自己,我也该走了。七十年间和应城里因为我而枉死的每一条生命都是我无力承担的。我身上的罪孽太深,我不怕我走后落无间地狱,我怕上天把我的罪责加在哥哥身上。”
铭樟的声音哽咽,我把她揽在怀中,她的脑袋靠在我的胸前,我听到她喃喃的自言自语声,“有心跳真好。”
“燕归玉找到了,铭樟你不需要靠噬血活下去了,留下来不是更好吗?”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无法解释。
“姐姐可愿听我一句?他们不像来还东西的,倒像来杀人的。”
“不管这些,只要你能留下来就好。”
“姐姐难道忘了这世界是留给活着的人的?我若再次转生,不也是一条有心脏的生命吗?”
她说的字字在理,我知铭樟的灵魂饱受痛苦,也只能戚戚然地看她听着我的心跳声气息奄奄,失了血液的生命流逝飞快。她的魂魄逐渐地脱离躯壳,她的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一双眼睛游离地抬头看我,抬起手想摸摸我的脸可在半空中就颓败的掉了下来,她凄凉一笑。我用力的抓着她的手,问她,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张了张惨白得近透明的嘴巴挣扎了半天仍说不出话来,我又加大了力气,把指甲深深嵌入她的肉中,再问,疼不疼?
她又摇了摇头,一双空洞的眼睛认命地闭上了看这个世界的决心。我终于知道生命在手心流失是怎样的一个过程了。铭樟说她的身体是庭狸树做的,起先我还不太信,现在我信了。她躺在我怀中时,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像我背靠着的木头,劈开了里面没有血和肉,只有树轮。我的耳边好像响起了铭樟再弥留时喊的“姐姐”。
我咬破了我的手臂,一道赤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我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手臂贴着她的嘴唇,鲜血沿着牙缝顺流而下。我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我也从不知噬血者活下去的挣扎,直到百年后我才在她身上看到我未来的影子。
或许我们终有相似的宿命才会第一次见面时就一见如故。
铭樟慢慢地苏醒,生命的气泽开始在脸上回流浮现,她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看我再看看天,有一股泪珠在眼中打转。我用袖子盖住了手臂上的伤口藏在身后不让她看见。
“姐姐,你会不会忘了我?”
我摇摇头,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不会,我不会忘了你,即便你走了我也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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