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22话:围炉夜话(4) (第3/3页)
印章后我们一家人再次上了那个平台。平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几桌客人,我定的茶桌还在,泡菊花茶的玻璃壶,两个玻璃杯,还有一碟葵花籽一碟南瓜子,都还在桌上。你小姑的那一桌已经坐上了别人,有一位客人对我说,小姑娘,这是你放在桌上的菊花茶吗?的确,那是刚才我和你小姑坐一桌时,留在她桌上的,你小姑不知去向,连同她的那杯龙井,那龙井不知道是被侍者收了,还是和她一起消失不见了。”
我似乎能理解她的话,又一时想不透,我问:“我小姑她在的那个地方,你刚才所说的另外的地方,还有家人吗?比如父母,比如我,她还能见到我吗?她一个人怎么生活呢?”
“她还是她,她有生活的能力,也许她有家人,也许没有,这要看她在那个地方生存的理由是什么?如果那个理由得到了你们的认同,哪怕是一点点认同,那么你们就可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生存在一个空间,就像这件旗袍,”薄云纱说,虽然我们以前从没有聊过这类话题,但聊起来竟一点不觉得陌生。
“你说,那是因为思念所引起的吗?我常常觉得我小姑,我是说我曾经的小姑,她好像因为痛苦而被迫遗忘了一些东西……”
“也许吧,我看到的那个她,应该是你小姑的分.身,如你所说,那是因为痛苦进行的割裂,另一部分在另一个空间存在着,幸福的结局是,所期许的东西也在另一个空间存在着。两个空间互不干扰。”薄云纱说。
“可是,为什么只有她自己?她为什么没有找到那个人?”
“你所说的这些,是关于爱情吧?”薄云纱用她特有的神情看着我,“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明,那个人没有去。”
“那个人为什么没有去?是不是那个人去杭州之外的地方找她了?”
“不不,那个人不同于我,我是恰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和你小姑的分.身‘相遇’了,杭州并不是一个具体的范畴,怎么说呢,只要那个人在另一个空间存在,那么就势必存在,你小姑根本不必找。”
“我知道了。”我说。
那个人,小姑的那个所谓的他,根本就没有思念小姑,哪怕是一点点的思念都没有。他也许对小姑始终都没有动过什么感情,但是他开车接送她,并且许诺要离婚,还许诺来世,许诺在西湖边居住,他们还经历过所谓生死……我的小姑,她一直在找他,在极度痛苦之后,将自己割裂成两半,另一半穿了他喜欢的衣,去了他喜欢的地方,在日夜不停地找他,找他,找他……
我曾经在那件事上,很支持我的小姑父,但是,也有一些恻隐之心,说不清,可能是少女的某种情怀作怪吧,曾经想象过那个人是什么样,如果小姑跟他结婚又会是什么样……我曾经为我的这些想法很不齿,甚至非常痛恨自己,但现在,我很感谢当时的自己,因为自己的这一点点恻隐之心,我相信,在那个地方,我也存在着。因为对这件荒唐事的一点点认同,我的一个分.身,也在那里存在着,最起码,那个□□,陪伴着那边的小姑。
“如果永远找不到那个人怎么办?”我问。
“不知道,关于这种固执的寻找,那个人在另一个空间也不可能感知不到,可能会通过梦里,或者第六感什么的来获得某种信息,甚至是,受到某种诅咒,”薄云纱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有人做了很恶的事情,却获得了被害者善意的原谅……被害者的那一部分负性情绪不可能烟消云散,很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独立存在着,随时都有可能复仇。所以,任何事情都有因果,无一例外,无一幸免。”
我听了这些话,情绪非常复杂,既压抑又畅快。
小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尤其是手指非常有艺术感。小姑夫的画廊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很快在西城开了第二家店,这两家店的地理位置很是对称。对于我们古镜人来说,互为映衬,方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