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故人(上) (第3/3页)
儿率领精兵数千,偷渡浙江,奇袭的后防营垒,纵火焚烧,敌军恐慌之际,越国公正面发动猛攻,大破叛军,高智慧穷途末路,逃亡入海。”
停顿一下,柳言继续道,“内地山区的叛乱平而复聚,越国公又派遣行军总管京兆人史万岁率领军队两千人,从婺州穿小道翻岭至海,攻陷无数叛军盘踞的溪洞。史万岁前后七百余战,转战千余里,有一百多天毫无消息,人们误以为其全军覆没。深山中的史万岁把信封进竹筒,放入江流,漂至下游被汲水的人捡到,辗转给了越国公。同时,越国公又打败了叛军首领沈孝彻,随后转向天台山,直指临海县,转战百余次,一路追捕漏网溃逃的叛军,王国庆、高智慧等叛军首领皆落网,其余又有来投降的,江南初定。”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掷地有声。
“智觊大师,”半晌柳言又道,“江南之乱,多少烟雨楼台,因此被毁;多少老弱妇孺,流离失所;多少富庶之地,饿殍遍野。”
“阿弥陀佛,”智觊大师低声道。
“智觊大师,”柳言见大师回应,继续道,“晋王想请您前去江都,就是希望能和平地解决现在所有的问题,越国公快刀斩乱麻,消弭几乎所有叛军,只是兵刃带着太浓的血腥,晋王不愿采取。”
“老纳曾经许过人,一辈子不再沾染官府。”智觊大师半晌沉沉道。
那个人,是沈南新?
“智觊大师,”柳言继续道,“在下不想让您自毁誓言,但世易时移,若您能够协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为何您一定要拒绝?再者……”他停顿下,道,“在下同晋王今日前来,并未说一句假话空话,而是直来直去,坦诚相告,您有大智慧,定当明白,晋王决心,不在个人,在于江南百姓。”
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火焰快速的闪动,想必智觊大师的心里也不平静。
“方外之人,不染尘事,”柳言道,“但是,正因如此,想必大师您并没有狭隘的家国概念,南北原本是一家,只因分裂久了,再次合并难免有所伤痛,可这些伤痛之后,必能缔造出秦汉之后的第二个黄金时代!您,不愿意吗?”
雨砸到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大,除此以外,别无声响。
“徐夫人,你近来可曾见过我那位徒儿?”智觊大师突然同我说话,我一下睁开眼睛,屋中并不十分明亮,因此不刺目。
我恭敬答道,“是。”
“依你看,他是块朽木吗?”大师微笑道。
我沉思片刻才道,“当然不是。”
“何以见得?”
我道,“越是绝顶聪明的人,越容易陷入偏执之处,也就更难说服,但是他们一旦顿悟,就成大德大智之人。”
智觊大师微笑道,“徐夫人所言极是,老纳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只望他心中存一闪念,便可自救以及救人。”
我们两个旁若无人的问答。
“智觊大师。”杨广突然淡淡道。
我纵然心境已平,听见他的声音仍然是一窒,仿佛有说不出的酸楚。
“既然您今日有客,我和柳言就改日再来拜访。”杨广道,“小王方才所言,俱出自肺腑。”说完他站起身来。
智觊大师望着他,道,“外面风大雨大,愿晋王一路走好。”
“多谢大师。”杨广恭敬行礼,然后转身拉开房门,我转过头,雨还铺天盖地的下着,风挟雨势,雨借风生。地上积水看起来已然没了脚面,天从黑变成深灰色,虽不放晴,可总是见了些天光,没有那么压抑。
杨广没有停顿,直直的就走入雨中,不急不缓,向外走去。
柳言停在我身边,叹口气,道,“你怪我。”
我低下头,道,“你给我的好处我两世都还不干净,如何敢怪。”
柳言苦笑,道,“这就是怪了,不然怎么会说要还干净。”
“你们既是旧友,有话慢慢谈吧,”智觊大师站起身道,“老纳也先走了。”
“这如何敢当,”柳言道,“我们走开就是了。”
“不,”我清晰地拒绝道,然后对大师道,“大师,借您禅房一用,不胜感激。”
智觊大师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也若无其事的走入雨中。
我和柳言并排的站在门口,望着每个人走远,渐渐的,只剩下了天地以及无休止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