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派谎言 (第3/3页)
着他喜怒哀乐,却是这样的亲切和熟悉。
当所有人都陷于绝望和哀伤时,唯有她却紧紧地搂着蓟子训,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和欢乐中。
尽管她知道,这无异于飞蛾扑火,宁愿自己被烧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滔天恶浪里的一根稻草,哪怕是瞬间的辉煌。
马蹄渐渐地缓了下来,臧宫一看,却已经出了鬼门关,只是出口处并无赤都兵卫把守,四周黑沉沉的看不清状况。
音皑勒马过来道:“我们便在这里等候苗三他们吧。”
蓟子训点了点头,回头便去抱臧宫下马,臧宫却象个孩子般赖着马上不愿下来,蓟子训楞了一下,笑道:“不如我牵你遛达一圈。”
音皑道:“小心点,别走远。”
蓟子训牵马默默地往前面走去,臧宫忽然道:“到了赤都你还会陪着我吗?”
蓟子训道:“只要师门有命,我自然会陪你的。我一直不明白,现在赤都暗流汹涌,更有铢家这些鼠辈暗里窥伺,你不避其锋锐,反要逆流行舟,迎难而上,却是为何?”
“对于铢家身后竟有这许多强援,我还是估料不到,导致大鸿等人丧命,说起来都是我的责任。铢家虽说在赤都也是炙手可热,只手遮天,但尚远未到争锋赤都,逐鹿天下的地步,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除了铢家,赤都还有哪些势力不可忽视,你应是早有打算了吧。”
“我坚持回赤都,固然有趁大势未定,人心丧乱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我有一个铢家所没有的轮值长老的身份,凭这个身份我就可以凝聚赤都旧老势力,而铢家代表的是新生力量,是同现行纲常伦理,同赤都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旧传统格格不入的。”
“那又怎样,你不是也要变革现状吗?”
“长老会掌控赤都军政大权,凭借的就是人心和千年的习惯势力,若是这纲常法度一垮,凭这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无能老朽之辈岂能一柱擎天。铢家要入主赤都,名不正言不顺,若要稳定大局,必然要摧毁长老会这个障碍,而我却无疑是这些腐老们的救命稻草。”
蓟子训拍额醒悟道:“然后你就过墙抽梯,过河拆桥,待大局一定便可弃之如履,然后便以一个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然后你就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
“我说过你是个很奇怪而且很聪明的人,你只是被几片树叶掩住了耳目,你本可以看得更远,听得更清。不错,正象你所说的,这只是我夺取赤都领导权的第一步,现在我们离这一步就只有百步之遥。”
“夺回轮值长老位置后,你会怎么做?”
“自强不息,犯我必诛。先自强后自立,废长老,集郡权,复赋税,建军队。集赤都之力,挥师梓社,跃马天下。”
蓟子训倒吸了一口气:“你这不是比铢五还要胆大还要疯狂吗?难道那天晚上你和杯渡长老说的话全是谎言,全是骗人的吗?”说到最后已是又惊又怒了。
臧宫狡黠笑道:“这很难理解吗?这就是做长老的好处,谎言是我们长老的标识,阴谋是长老的嗜好。”
蓟子训忽然心冷如冰,道:“那我们呢?是不是也是你们阴谋中的棋子。”
臧宫有些悲哀,有些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阴谋无处不在,玩弄阴谋诡计是人类的嗜好,不对,应该是所有有思想能思考的生命的共同嗜好。你们只是整个阴谋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己。”
蓟子训想到大鸿、元敬的死,苍舒的伤,只觉得这一路来所付出的汗水和鲜血,到头来却全成了一派谎言和连篇鬼话,当你千辛万苦抵达目的地时,却发现这一切仅仅是个黑暗而且无聊的玩笑。
明明被别人玩弄于股掌,却还乐此不疲,阴谋此刻竟成了苍舒等正一道派弟子得以苦苦支撑至今的精神支柱。
蓟子训只想放声痛哭三声,涌上心头的却是荒唐绝伦的可笑。
他看着镇定自如,似笑又非笑的臧宫,忽地大笑:“我知道,你是怕我太执着于大鸿的死,你只是想逗我笑,你是骗我的,太好笑了……”
臧宫怜悯地看着他,道:“你不用自欺欺人,你心里清楚我没骗你。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天下,这人世间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明了。”
蓟子训却仍纵声大笑,笑得最后却是泪如滂沱,蹲在一旁呜呜大哭起来,他为元敬哭,为大鸿哭,为自己哭,为这天下苍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