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所遭兮多舛 第三章 (第3/3页)
“别担心,我会亲自跟韩夫人说的。”我再看镜子里的美人,脸如白玉,唇色淡得只是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红。这个样子更像步非烟些。
我叫莺儿把我带的时候带来的大包袱和琵琶拿出来。
她把东西放在床上,正要打开,我止住了她,“我来吧。”
我站在床上,微微弯着腰,把琵琶上的绿绸布一层一层打开,那把浅檀色的琵琶一点一点地露出来。我的手有些颤抖,往事如烟,烟的背后,是怎样的痛楚和眼泪。
我把琵琶抱在怀里,左手按住弦,右手极轻地拨了一下,一声叹息般的的琴声似有若无地响起来,我的心被突然被摘了一下剧痛了一下。
我放下琵琶,打开大包袱,把那些美丽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放在床上,是的,今天,我要穿上一件娘亲穿过的衣裳赴会。
衣裳如流动的水,滑过我的指尖,一种熟悉的气息飘入我的鼻端,这是娘亲的气息,五年多过去了,没有一丝的改变,这气息轻轻地拥住我。
幸逢兮君子(十三) 文 / 娇无那
衣裳如流动的水,滑过我的指尖,一种熟悉的气息飘入我的鼻端,这是娘亲的气息,五年多过去了,没有一丝的改变,这气息轻轻地拥住我。
我的手指停了下来,停在一条披帛上,这是一条淡金色的披帛,有隐隐的凤形,细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这披帛是如此的轻,我觉得自己都无法握住它。我把披帛捧起来,对莺儿说,“你给我换上这条披帛吧。”
“是,姑娘。”莺儿接过披帛。
燕儿赶紧把我身上的淡绿色披帛取下来。
莺儿给我披上淡金色的披帛,惊叹了一下,“姑娘,再也没有比这披帛更适合你了。”
我被笼罩在一团淡金色的轻雾里。
我没有照镜子,可是我知道,在这团轻雾里,我微微闪着光,只有看得到的人才能看见这淡金色的光,我知道有一些人是能看见的,娘亲,樊姑娘,韩夫人,非雾和非云,也许还有别的人能看见,我不知道他们将是谁。
门帘轻响,燕儿回头一看,赶紧上前,“樊姑娘来了。”她扶着樊姑娘走进来。
我连忙上前接替燕儿,搀着樊姑娘,“樊姐姐,有事让小丫环上来叫我,樊姐姐亲来,让非烟感到很不安。”
樊姑娘在凳子上坐下,抬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我觉得樊姑娘的目光有些奇怪,好像看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一件什么东西一样,有淡淡的欣喜,淡淡的期待,淡淡的失落。
我第一次看见樊姑娘眼眸中流露出感情,虽然这感情也是淡淡的。我静静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开口。
樊姑娘微微地点点头,“非烟,你已经长大了。”
我微微屈膝,“不敢忘了樊姐姐再造之恩。”
“非烟,这只是一个开始。你丝毫不能松懈,我要看到一个倾国的非烟。”樊姑娘说。
我有些惶惑,“樊姐姐-----”
“你一定能做到。”樊姑娘站起来,“你们的琵琶会我就不去了。”
我扶住她,“樊姐姐,我很想你能去,你在场,我会觉得安心。”
樊姑娘走到门口,看着我的脸,“不施胭脂,很好,步非烟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洛阳城会为你倾倒。”
我望着樊姑娘的背影,像一抹淡紫的轻烟,飘忽移动,消失在转角,不知道这抹轻烟,暗藏了多少悲凉心事,也许是我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的,我有些黯然地伫立在门口,良久不动一动。
而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呢。
烦冤兮凭胸(一) 文 / 娇无那
我和非雾非云归天籁司的第一次琵琶会在戌时开始。
以牡丹亭的盛名,前来参加的达官贵人,文人骚客,纨袴子弟,各种名流一定不少,不说倾城而来,也定会轰动全城。
而我,将是这一盛事的主角之一。
牡丹亭从韩夫人宣布我,非雾,非云归为天籁司的那一刻起,就忙了起来。
把所有旧的灯笼和彩绸都撤了下来,换成全新的,挂上崭新的轻纱帐幔,我解下披帛,坐在窗前,琵琶会在二楼的大厅里举行,我向下看着牡丹亭的小丫环和仆役不停地拿着各式灯笼穿梭忙乱。我觉得这一切好像与我无关,我昨天还是一个身穿淡绿色旧袍学着琵琶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牡丹亭呆下去的小姑娘,今天却成为天籁司的头牌姑娘,让整个牡丹亭为我而忙乱起来,世事确实很奇妙。
不知道非雾和非云现在在干什么,应该是在打扮吧,我忽然很想去看看她们,可韩夫人让丫环带过话,都在自己房中好好打扮,琵琶会前不要露面。我想她一定是想让我们保持神秘,边牡丹亭的人都不知道我们会以怎么样的装扮出现,别的人更要猜测万般了。这么隆重地同时推出三个姑娘,这在牡丹亭上,似乎是第一次。不说别人,牡丹亭里姑娘的好奇心也应该被挑到了极点。不用看到她们,我就知道,这些姑娘们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有看热闹的,更有希望琵琶会弄砸了的。
我知道,这场琵琶会一定不能弄砸,只要有一点意外,我们三个就都不用在牡丹亭呆了。
我以为韩夫人会来叮嘱一下什么,可是她并没有来,我猜她可能不想给我们什么压力。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莺儿和燕儿走进来。
“姑娘,时辰到了。”莺儿把床上的披帛取来,给我披在肩上,轻轻拉好。
燕儿轻轻搀着我,在镜子前面稍做停留。
“姑娘,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上的。”燕儿说。
我瞥了一眼镜子中陌生而熟悉的美人,道,“不用了,这样很好。”
我很慢很慢地走下铺了红毯子的楼梯,毯子很厚很绵软,脚步下去,一点声音没有,我恍惚觉得自己走在云端上。我没有看到非雾和非云,也许她们已经下去了。
燕儿扶着我,莺儿抱着那把琵琶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走向二楼转角的一个垂着珠帘的小门,我将从这儿进去,在大厅特设的一个小楼台上出现。
我移步进去的时候,听到从小楼台下传来的喧哗声,这喧哗声这么大,仿佛要把整个牡丹亭淹没。
小楼台被一道红色绣幔与大厅隔开,绣幔严严实实地把那些喧嚣挡在幔外。
又一道大红色的轻纱把小楼台隔成两半,轻纱像一层红雾,里面的一半已经放好了一架筑和一方矮凳,外面的一半放了三张檀木雕花的凳子,中间依着红纱放一张,前方左右各一张。
所有的灯笼都点亮了,华灯初上,说不尽的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