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前导在春船(1) (第3/3页)
上,翻来覆去地“烙饼”,一连声地叹气。老伴儿凑上来,摸摸他的头,不凉不热,便纳闷地问:“你是咋的啦?”老田也不搭理。老伴提高声音说:“哪儿难受?给你掐掐揉揉?”他不耐烦地搡了老伴一把:“到一边去!”“又疯了,又疯了,谁又惹了你了?”“你惹我了!”老田忽地折起身子,对着老伴吼:“包产到户了!没儿子,该受累啦!”一刹那间,老伴明白了。没替男人多生几个孩子,尤其是没替男人生出个儿子,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心病,她觉得对不起男人。她曾对老田说过,生儿子要是桩营生,她十天半月不睡觉,也把它干完了,可这不是桩营生啊。这几年,女儿渐渐大了,老田看到女儿照样挣工分,把怨老婆的心渐渐淡了。今晚上一听到要包产到户,尤其是看到老梁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老田的心病又犯了,回家就跟老伴怄起气来。哪承想老伴这几年有女儿撑着腰,不喝他这一壶了,直着嗓子跟他吵起来:“怨我?我还怨你!你比人家少一个‘叉把儿’!”“谁少一个‘叉把儿?!’”“你少一个‘叉把儿!’”……老伴儿听过几次计划生育课,看到宣传员在黑板上画了两对“XX”,说这是女人的,都一样,又画了一个“XY”,说这是男人的,碰上了就生男孩,碰不上就不生。她记不住那些名词儿,但记住了不生儿子与女人没关系。所以,她一口咬定老田少了个“叉把儿”。老田哪听说过这个?姥姥的,弄了半天倒是俺少个“叉把儿”!他两眼瞪得一般大,比比划划地要跟老伴抡皮拳。这时候,院子里传来梨花哼小曲儿的声音,五六十岁的人了,怕让孩子看了笑话,更怕引起娘儿俩的联合反抗。老田无奈,只好自己下台阶:“提防着点,你,再敢说俺少‘叉把儿’就打烂你的皮……”嘟嘟哝哝地脱衣睡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