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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踏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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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踏歌而来 (第3/3页)

起,似乎永远不准备放下。

    海啸般不可抵挡的兵戈气隔着百步距离直推过来,那种泰山般的压抑,让留守的老弱病残们紧紧的握住自己手里的弓箭,他们怕自己如果不这样做,下一刻就会放下武器,跪倒在敌人的马蹄下。

    “没有我的军令,所有人不得出寨,”李龙城单骑而出,“预备突阵,能离开多少就离开多少吧。”

    “是。”

    老人随手抽出了一把长枪,负上长弓,跨上箭匣,眼神坚毅,拍马出阵,如果是叶阑珊在这里,一定知道他外公准备干甚么,老人这是想要斩将退敌啊。

    “对面马上的是赵氏族长么?”老人立马高呼,“李氏龙城还请上前见上一面。”

    他不再称呼赵首丘为二弟,却以赵氏族长代称,足见态度。

    赵首丘沉默片刻,随手把大旗插进雪地里,一振身后的披风,拿掉了自己的头盔,长发飘散,隐隐间竟也有了缕缕银丝,如刀削般的脸颊也不可避免的染了岁月的风霜。可是那双灰黑色的眸子,仿佛幽谷的寒冰,看久了让人感觉此人颇为麻木。

    “大哥,”赵首丘随风传过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喜无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能在此时仍叫我一声大哥,这三十年的相交相知终没有白费。”

    “‘阵有龙城不可败’,昔年惊动北疆的名字,首丘从不敢忘怀。我的信报说你李家精锐都已经大半离开了,留下的无非些老弱病残,不堪一击,原本我以为大哥要龟缩在部落抵挡,直到你那个外孙女带着兵马回援,可到底是失算了,不过这也好,这才是我赵首丘大哥的作风。只是我很奇怪大哥单骑而出,负弓持枪所为何来,难道想万千军中取小弟项上魁首?”

    “那二弟有意一战么?说起来,我们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二弟昔年输我一招,不知道能不能赢回来。”

    “激将吗?”赵首丘笑了起来,“大哥就是不说,首丘也是要邀战的,昔年败给大哥,首丘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平日里也曾勤练武艺,今日逢此天赐良机,焉能错过,只是不知大哥的白虎无回枪是否已上锈了。”

    “白虎无回枪是用来杀仇敌的,二弟非是仇敌,最多不过是薄情寡义的旧友,我也不瞒二弟,以赵家子弟此来的锋芒,大哥实在无法胜,只求挫一二锋芒,逃三四族人,以尽七八分族长之责罢了。”李龙城坦然道:“二弟自负能胜过大哥,大哥就乘临死前拭目以待,看看二弟是如何激励我这做大哥不思进取的。”

    赵首丘灰黑色的眸子眯起,多了一分冷意。大风吹起他身边的盘龙旗,旗帜低垂下来,在赵首丘身边一卷,再看时,赵首丘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九尺五寸的盘龙棍,那双筋骨纠结的手握紧盘龙棍的棍端,黑色的棍身映着雪光,泛着铁灰色的寒芒。

    “赵氏的盘龙棍,”李龙城惊叹了起来,“听说此棍乃前朝太祖赵匡胤所创,不止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都已经没有甚么意义了,盘龙棍的荣耀终归是要靠后人来延续的。”

    李龙城微笑着点着头,策马上前。

    昔年老人在北疆号称“阵有龙城不可败”,是江南部落马上第一人,据说有一年李家护送一个大商客南下,结果中途被三百马匪劫去了雇主,那时候的李龙城还不到二十岁,父亲还健在,年轻人血气盈斗,乘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尾随马匪而去,于三百人中取匪首首级,丝毫无恙的夺回了大商客,一时间名扬整个北疆,成名兵器是“秋水洗花枪”,枪尖上挑杀过无数强敌,直到李绵蛮的奶奶死去的那个秋天,老人把这把名枪埋在爱人墓前的枫荻黄叶树下。

    后来老人少与人动手,战斗用的或是曾经手下败将的武器,或是那把交给张仪表、苏秦淮带走的“白虎无回”,而如今老人手里这把乌铁枪,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长枪,仅此而已。

    而赵首丘自打来到北疆,手上的武器就一直是那根盘龙棍,李龙城只知盘龙棍首创于赵匡胤,却不知赵首丘手里那根已经传了三百多年了,是幼年时别古崖临终前与古琴“十万雄兵”一起送与赵首丘的,是他祖宗的棍。

    两家族长遥遥对视,无形的气流在雪野上空升腾,随着赵首丘策马而出,天上的白云也似乎集聚而来,山雨欲来。

    李龙城抬头,他忽然感觉天空如此低,低的如同正压在他的心尖上,他低下头,才惊觉手心里满是汗水,望着越来越近的二弟,李龙城唇边最后一次笑容也淡去了。

    “一生的最后一战,但愿不会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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