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二) (第2/3页)
母生活费。剩下的钱,他一分一分地攒起来。等他考上大学时,他已经攒够了第一学期的所有费用。
两年后,含霜也被江岸就读的那所大学的艺术系录取。两个人又开始在同一个学校学习。江岸依然兄长般地照顾着含霜。可是,渐渐地,含霜开始不满足这些了。女孩子特有的虚荣心,使她希望江岸像一个殷勤的男人那样,整天陪伴她左右,而江岸恰恰做不到这一点。他依然很忙,忙着学习,也忙着打工。自从上大学以来,他没申请过一次补助,也没有拿过含霜家里一分钱。于是,含霜开始和其他男生交往。她请他们吃饭、跳舞、娱乐……反正家里有的是钱,江岸不用,就让别的男人用好了。她和这些男生交往,并不瞒着江岸,有时还故意到他面前炫耀。江岸见了总是宽容地一笑,像一个纵容小妹妹的大哥哥。这种纵容非但没有让含霜开心,反而进一步刺激了她,让她的胸口充塞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闷。于是,她的交往和约会更频繁了。
一个深秋的傍晚,含霜和两个男生从游乐场回来。大家都很尽兴,含霜的笑声更是清脆而响亮。可是,就在学校附近的那条偏僻的小路上,他们毫无防备地被两个持刀的蒙面人截住了。那两个一直在殷勤巴结着她的男生夺路而逃,只留下柔弱的她被一步步逼到墙角。面对着明晃晃的尖刀和凶巴巴的歹徒,含霜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被野孩子们殴打欺侮的那一刻。极度的惊恐和无助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就在她沮丧得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迅速冲了过来,劈手夺过一个歹徒的刀子,一脚踢飞了另一个歹徒的刀子。两个蒙面歹徒吓傻了,而那个身影,敏捷而熟练地挡在了含霜的身前,用低沉而有分量的声音喝道:“滚!”
歹徒被震慑住了,他们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终于仓皇而逃。那个人转过身来,月光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照得分外清晰。他习惯地拂了拂含霜耳边的发丝,含笑着说:“小姑娘,没吓着你吧。”
“江岸,”含霜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每天晚上都到这儿来,”江岸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关爱和怜惜,“这一个月,你的外出实在太多,每次回来都经过这里。这条路太僻静,我有些放心不下。而且,”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我觉得,真要出了事,你的这些男朋友,也未必帮得了你。”
含霜的眼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泪,她慢慢地握住了江岸的手。哦,这只手是那样粗糙,即使透过泪影,也能看出上面布满了茧子。这该是大山里留下的痕迹吧。可是,正是这双粗糙有力的手,正是这个高大英挺的身躯,始终在默默地保护着她,从童年一直到现在。含霜颤抖地抚摩着这双手,抚摩着手上一个又一个的老茧。突然,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不顾一切地扑到江岸的怀里,用力锤打着他坚实的胸膛,哭喊着说:“你坏!你真坏!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陪着我?我没有男朋友,我心中从来没有第二个男人!我只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她不知道说了几百个“只要你”,然后,她发现,江岸,已经长大了的江岸,第一次像小时侯那样,温存地抱住了她,轻轻地替她擦干了眼泪。他把嘴唇贴在含霜耳边,呼出的热气吹着她的耳垂,痒痒的,酥酥的。含霜嗅到了一股强烈的男子汉的气息,这气息让她迷乱而陶醉。“傻瓜,”江岸感动、温柔而诚挚地说,“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有了我的小姑娘,大哥的心中,还能有第二个女孩吗?”
就在那个晚上,江岸第一次吻了她。含霜颤栗着,心跳着,脸红着,羞涩而慌乱着……一吻既终,她慌乱得几乎没有感觉。她从睫毛缝里偷窥着江岸,发现他的神色严肃而真诚。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她终身托付的。于是,在这次并不成功的初吻中,含霜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江岸。
大学毕业后,江岸被分配到当地一个杂志社当编辑。这样,他可以继续照顾还在读书的含霜。就在那一年,含霜的母亲去世了。一年后,父亲也撒手人寰。临终前,已经说不出话的父亲把含霜和江岸的手放在了一起,用将死之人特有的浑浊而固执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江岸。江岸迎视着那目光,郑重地、坚定地、清清楚楚地说:“您放心,我用自己的生命和人格发誓,我会永远和含霜在一起,照顾她,保护她,宠爱她,直到——生命结束!”
父亲含笑而去。此刻的含霜,在悲痛中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今后,她的生命,就和江岸的生命紧紧拴在一起了。
可是,爱情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就在含霜毕业的那个暑假,江岸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辞去杂志社的工作,自己开出版社。
刚听到这个决定,含霜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江岸所在的杂志社,物质基础雄厚,而且长期得到政府的有力支持,待遇相当优厚。辞去这样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而去单枪匹马地开出版社,这简直是开玩笑!于是,两个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冲突。
“含霜,我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江岸恳切地说,“你不知道杂志社里弥漫着怎样一股污浊的恶流。当它埋上我的喉咙的时候,除了跳出来,我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什么“恶流”“喉咙”?含霜听不懂。事实上,江岸的许多话她都听不懂。江岸的思想成熟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年龄,有时他随随便便说上一句话,含霜都要想上好半天,然后,才会明白话中的意思。可她偏偏是那种不爱浪费脑细胞思考的人。于是,很多时候,她只能睁大一双茫然的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江岸,那样子就像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在听爱因斯坦讲相对论。现在,她就这样望着江岸,用自己有限的思维理解着他的话:“你是说,你在那里并不快乐?”
“不是不快乐,而是相当痛苦!”江岸低沉而沙哑地说,“如果再呆下去,我肯定会窒息而死!”
“可是,”含霜仍然不理解,“那么多人不都呆下去了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江岸费力地解释着,“我无法去适应这些,因为适应就是一种妥协……”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含霜打断了他的话,“你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东西。正是这种东西让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小时侯就感受过它的力量,现在依然能感受到,而且还因为某种原因愈发明显和坚固了。正是这种东西,支配着你的行为,支撑着你的灵魂,让你和许多人、许多现象格格不入!”
江岸的眼中,突然燃起一种热烈而兴奋的神采,面孔也变得无比的生动。“含霜,你居然能看出这些……”他喃喃地,不相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