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第3/3页)
瞬,他强撑着的血肉之躯终于塌陷,巨大的重量把他整个人彻底埋葬。
“不……”雨薇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个曾经气急败坏闯入手术室的莽汉,那个鲁莽固执到可恨的粗人,最后却用如此惨烈的死法,拯救了她的生命。心头的震撼和痛惜无以复加,泪水爬过满是尘灰的脸颊,她张口却哭不出一声,只觉得满嘴满喉都是咸涩血腥的气息。
惊雷闪过。倾盆大雨突然从天而降,弥漫的火海渐被浇熄,整座疫营成了废墟,满眼的残破,满目的凄凉……
迷蒙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在废墟堆中疯了一般地寻找呼喊:“雨薇……你在哪儿?”
“子上……”她虚软无力地叫出这两个字,眼前忽地一黑,颓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文琪
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终止了让整座疫营的人葬身火海的悲剧。最终的结果是营盘被毁,死伤了二十余人。火是徐晃放的,原因是有人造谣称:“疫营的疫情迅速蔓延,已完全不可控制,十人之中死亡八九,江令丞亦染疾病殁……”为防止疟疾进一步延开,加之手持着江若立下的军令状,徐晃不得已下令纵火。而大火熄灭真相大白后,他亲自处死了传谣者,并上书请罪。
据说魏帝曹丕接报后大为震怒,本欲深究重责,但在一众大臣苦劝下,才作罢了,只是将徐晃贬降了一级,罚了半年俸饷而已。并且下令江若立即回许昌。
接到圣旨的时候,已是焚营事后的十多日了。雨薇的疟疾和外伤都已基本痊愈。而这十多日里,疫营中的重建和医疗事务都由司马昭和文琪管理,尤其是文琪,几乎没日没夜地忙碌于救治烧伤和疟疾,那拼了命一般的工作状态,与他平素温文尔雅的性格判若两人。
若在以往,照雨薇的性格,即使是患病未愈也不会袖手旁观,定要硬撑着出来帮忙的。然而这一次她却一反常态地什么也不过问,只是一个人静静地修养。偶尔望着账外满目疮痍的景象发呆,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迷茫和孤寂。
军帐内,阿术默默整理着残存的行李,良久,迟疑着开口:“先生真要回许昌了吗?”
“嗯。”雨薇随意地答道。
“那么,疫营的事务……”
“文大人他们因该会处理好的,回去是陛下的命令,怎能违抗?”
“但焚营的事,那些死去的人,就这么……”阿术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愤懑。
“既然这事已有了定论,再去追究又有何意呢?”
雨薇叹了口气,静默了许久,又道:“阿术,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我在这个世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或许,因为我的出现,救了那些本该死去的人的生命,就会导致另一些人的死亡,或者会让一些本该出生的人没法出生,如果那样,即使是一个细小的差别,也可能会改变历史的走向……还是说,历史跟本不会改变,被我救回的那些人,原本就不该死,或者他们会换以另一种更悲惨的方式最终死去,就像那些烧死的人……”
雨薇一口气宣泄着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惶恐,但阿术听来却如坠云雾,他愣愣地看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雨薇意识到了什么,一笑道:“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自寻烦恼罢了……你别在意我说的这些……”
阿术低头抿唇,似乎是思索良久,才道:“阿术愚钝,其实并不明白先生所说的意思……但阿术记得,先生曾经说过‘身为医者,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医者之心就是了’而就阿术的私心,也只希望姐姐平安开心就好……”
雨薇一呆,转头对上他略带青涩却真纯的目光,心中不由感动,她笑道:“阿术,你真是长大了……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阿术不好意思地低头,但雨薇那霁颜而笑的温柔却似一缕春风般,不经意地温润了心底最深处。
翌日,雨薇启程回许昌。曹营的几位医官皆来送行,不过是一杯浊酒,几句寒暄,较之初来时的冷漠,此时各人脸上流露的却是敬佩与不舍。然而,唯有文琪独自落在一角,黯淡的神色似有些恍惚。
“文大人可否再送江若几步?”雨薇在经过文琪身边的时候突然开口,然后自顾着向前走去。
文琪愣了一下,随即趋步跟上,面上竟有了几分慌张和忐忑。
“文大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雨薇这才说道,“江若回去之后,疫营中的医疗事务就息数拜托给您了,虽说你我共事不久,但大人的才干江若一直都十分佩服。”她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册书簿,递到他手中:“临别之际,无以为赠,知大人醉心医术,就把这本在下在经辉研习医书时摘抄的笔记送给大人吧,希望对大人修习医术有所帮助。”
文琪呆在原地,经辉阁的医典珍藏是许多民间医生梦寐所求,雨薇的礼物对于他无异于奇珍异宝,然而他此刻的感受却不是应有的喜悦和感动,他的手上像是重了千钧,颤抖着几乎拿不住这薄薄一册书簿。
雨薇不动声色地仰头看天:“还有一句话,江若不知是否当讲——身为医者,见证了太多的生死,也最是知道生命的宝贵,救一个人是多么的不易,害一个人却可以是如此的轻易……”
她顿了顿,转而直视于他,正色道:“不管如何,江若希望文大人今后会成为一个让在下真心敬佩的仁医!”
“啪”地一声。他手里的书簿掉落在地,他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雨薇坦然的目光却仿佛化作将他刺穿的利刃,让他惶然到无所遁形。
雨薇的眼中渐有了一丝冷意,她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漠然地转身。
“江大人。”文琪终于全身瘫痪,崩溃一般地跪倒在地:“大人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那为何不杀了我,还要这般对我?”
雨薇沉默不语,而他膝行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高举过顶:“是文琪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悔之已晚,只求大人赐我一死!”
压抑着的怒火一触而发,她猛然转回身,“嗖”地抽出匕首,直指于他:“你以为我真不想杀你吗?”
他闭目待死,面上却有了一丝解脱般的从容。
终于,她只是悲哀地叹息了一声:“文大人,你要除去的是我,为何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