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登高一呼抵制日货 (第2/3页)
无人可比。随便哪一路的朋友,要找一个跟杜先生没交情的,倒是难事了。”
后来杜月笙才了解到,十九路军奉命开到京沪一带之时,正值蒋总司令下野,陈铭枢、汪兆铭先后出任行政院长。十九路军官兵饷银欠了好几个月,1931年12月连伙食费都没有着落。蔡廷锴奔走交涉到12月中旬,好不容易才领到伙食费20余万元,却是军需署打的期票,居然全部空头。
上海抗敌后援会成立后,第一步便是为十九路军捐款捐物,以解十九路军的燃眉之急。杜月笙首先通过新闻界的门人弟子,发动上海各报、各电台,全面报导十九路军对抗日军疯狂攻势的新闻,宣扬十九路军的英雄事迹,呼吁全民支持抗战,支援前线。上海民众热烈响应,从百万富翁到人力车夫,积极捐款捐物,前方需要捐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自医药、寝具、食物、交通器材及至于砂包麻袋、砖瓦木石,只要报上登载、电台广播,民众便会争先恐后地往“抗敌后援会”送。
2月1日上午,杜月笙又与王晓籁、黄炎培等十几人,冒着炮火到蔡廷锴的司令部慰劳。他们带去了大批的捐款、米面、罐头和日常用品。看到十九路军打胜仗,杜月笙不胜感慨。
“十九路军在前方杀敌,物质方面所有需要,上海老百姓将全部负责供应!”杜月笙说,“前方需要什么,只管言语一声,后方一准办妥。”
“谢谢!谢谢!”蔡廷锴对上海老百姓的全力支援十分感动。
“现在上海老百姓出的钱款、物资已经很多,抗敌后援会的仓库里都快装不下了。我建议贵军设立一个机构,专门和后援会联络处理此项事体。”
“好的!”蔡廷锴高兴地回答,“我尽快落实这件事。”
随后,十九路军在法租界成立驻沪办事处,由范志陆任办事处主任,叶少泉、邓瑞人、杨建平、庄伟刚等人任副主任。尽管办事处人手众多,但由于收到的钱款、物资太多,一帮人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到4月下旬,所收到的捐款数额已经相当可观。于是,高级军官会议研究决定,从捐款中拨出一部分,将1931年8月到1932年4月,全军所欠发的9个月薪饷,一次性发清。
当年十九路军所收到的捐款,除来自上海市民外,还有一部分来自全国各地以及海外侨胞。十九路军到底收到多少捐款,沪战结束后十九路军调往福建前,蔡廷锴请范志陆开出账目,现款为900余万,实物则无法计算了。
在1932年前后,900余万现大洋着实是一个天文数字,十九路军实在用不完,剩下的大量款项,有一部分存进了上海国华银行。
与此同时,上海市总工会联合上海工界成立了“战地服务团”,前后成立第一、二两团各为1000余人。第一团团长是杜月笙的学生子朱学范,第二团团长是对杜月笙极为仰慕的周学湘。他们的任务是穿越枪林弹雨,救护伤兵,运送弹药、慰劳品和食物。一旦有战区扩大,更要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和护送灾民。
然而,就在十九路军奋勇抗敌,上海市抗敌后援会、战地服务团全力支援前线,连杜月笙本人都自带便当每日在抗敌后援会忙碌的时候,日本侵略军忽然叫停了……
四、谈判桌上斥日将
那日,杜月笙一身疲惫地回到辣斐德路的杜公馆,早有一位“安福旧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所谓安福旧人,是指中国北洋军阀时期依附于皖系军阀的官僚政客集团中人。当时该政客集团成立及活动地点在北京宣武门内安福胡同,因此称为安福系。这位安福旧人就是李泽一。
李泽一和他的堂兄李老六李立阁,都是民国初年政坛上的活跃人物,同时跟随皖系大将,段祺瑞的姻亲,曾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的吴光新。吴光新是杜月笙的好朋友,每到上海必为杜公馆座上豪客。因此,杜月笙对李泽一与李立阁兄弟二人并不陌生。皖系所需的庞大经费,不是大举外债,便为贩卖鸦片所得。他们曾以公债券收购存土,公私两便,大发利市。李立阁和李泽一两兄弟,当时便是皖系派在杜月笙这边的代表,往后便成了吃喝嫖赌的朋友。
后来皖系倒台,李泽一在政治上失去靠山,经济上断了来源。这位一贯过着穷奢极欲生活的军阀政客再另觅新主子的时候,被日本特务开山祖师土肥原看中。土肥原对他诱之以利,动之以“权”,当下一拍即合。李泽一从小政客摇身一变,成为了土肥原麾下的第五纵队成员。
杜月笙对李泽一的去从并不知晓。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所参加,或由他所邀约的赌局中,时常会有出手阔绰的北方人物出现,其中便有李立阁和他的本家弟弟李泽一。特别是九一八事变之后,在华格臬路杜公馆和辣斐德坊姚玉兰夫人的香闺,李氏兄弟更成为座上豪客。有段时间杜月笙每晚都在姚玉兰夫人那边,每晚便有一桌麻将,一桌牌九,呼卢喝雉,通宵达旦。李泽一爱打麻将,一输十万八万面不改色。
在杜月笙的印象中,李泽一为人四海,性格豪爽,特别是嗜豪赌,诸多地方与杜月笙颇多相像。因此,任何吃喝玩乐的场合,他都是理想的搭挡。他晓得李泽一很有钱,对于他的钱从何来并无疑问。北洋政府失意政客搜刮得来的家财,动辄以千百万计,毫不稀奇。1923年直皖之战,奉军查抄安福系人物的财产,当过财政总长的李思浩便被抄出1000万元,曾毓隽亦达330多万。
但令杜月笙想不到的是,李泽一的钱却另有来源。长期以来,土肥原的特务机构大量搜集中方政治、经济、军事,以及社会名流、流氓帮会等各类资料,杜月笙也早已在他们的关注之中。因此不惜派出李泽一等人,挟资巨万,以投其所好的方式,设法接近拉拢杜月笙。
而李泽一今朝造访,便是奉日本军方命令而来。
寒暄过后,李泽一直接说:
“日本军方认为,中日开火的问题,应该面对面谈判才好解决。”
“日本军方?”杜月笙吃了一惊,抬头盯牢李泽一定定地看了半天,“你怎么晓得日本军方的意思?”
“杜先生,不瞒你说,我也是受人之托。”
“哦?”杜月笙越发不明白了。“受日本军方之托?”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李泽一迟疑一下说,“日本军方确有停战的意思,如果杜先生想为上海人民消弭战乱,以抗敌后援会的身份出面谈判,这桩事体极有可能谈成。”
杜月笙一听,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一来可以让上海民众免于战火,二来可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如果日本方面确有此意,我到愿意出面调停。免除战乱,也是造福社会的事体。不过……”杜月笙略一思忖,说,“这样一桩天大的事体,我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好,我等你消息。”李泽一晓得杜月笙需要向中国官方请示,便说,“定下之后,务请赐我一个电话。我会约一位野村中将的高级幕僚来谈一谈,商榷一套切实可行的停战方案。”
玩味李泽一这番话,杜月笙胸中了然,无论李泽一与日本官方是何等关系,最低限度,他是代表日本军方而来。如此看来,日本军方确有停战的意思。
李泽一走后,杜月笙立刻把他智囊团的朋友、学生子请来商议。通常,凡有重大政治、外交问题,他都要先与他们详细探讨之后,方才作出决定。
杜月笙向在座诸人叙述李泽一来访的经过后,杜氏智囊团的人大为兴奋,认为杜月笙以一介平民的身份介入国际交涉,成为穿针引线打破僵局的重要角色,着实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体,一致赞成杜月笙出面调停。
“目前闸北虹口一带已成为一片瓦砾,十九路军未必能够尽歼日军,达成全面胜利。仗在中国地界打,多拖一天,就会多遭受一份损失。”陈群首先发言,他判断,“最要紧的,中央可能不愿在此时此地,和日军付诸决战。”
“是这个道理!”陆京士更注重的是杜月笙的声望,“先生若介入国际事件的调停,身价地位将非同一般,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不过,这两天东洋军连吃败仗,莫不是他们要增援了,使用缓兵之计?”有人警醒地提出。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东洋人想缓兵,我们自家是不是也需要缓一下呢?”杜月笙慎重地说,“即使东洋人想缓兵待援,我们用不着缓。那么,是不是可以趁机把他们一口吃掉?”
于是,智囊团商量决定:报告官方,由官方决定后再付诸行动。
事不宜迟,杜月笙立刻拨通市长吴铁城的电话。
当时的上海市政府设在沪西枫林桥,旧沪海道尹衙门,跟法租界仅仅隔着一条界浜小河。而吴市长的私宅,就在法租界海格路上。由于事关重大,杜月笙只是在电话中与吴铁城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驱车直抵吴公馆,将李泽一的来访以及智囊团的分析全盘端出,请吴铁城定夺。
吴铁城听后即向国民党政府请示,奉行“不抵抗政策”的国民党当局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妥协的机会。但由于曾经被日本人耍过一次,担心再次上当,被国人谴责,因此给了杜月笙一个模棱两可,而又态度鲜明地指示:
“需不需要和日本军政要人会晤,这个问题由杜月笙自家决定。”
杜月笙心领神会,立刻着手会晤日本军方。
杜月笙先到法国总领事馆,跟驻沪总领事甘格林密谈,要求会晤地点安排在法国驻沪总领事馆,并邀约甘格林总领事到场参加。英、美、法都在密切关注中日战局,甘格林当然想了解杜月笙与日本军方秘密会晤的内容,于是慨然允诺。
但当杜月笙把这个决定告诉李泽一的时候,李泽一却深感为难。因为日本人要的是杜月笙“上海抗敌后援会”负责人的身份与地位,并不同意有第三方国参加。
“杜先生为什么要作这样的安排呢?”李泽一困惑地问。
“首先,我要考虑到自家的名誉和地位。甘格林答应我,万一将来事情弄僵,比如出现‘一·二八’那样出尔反尔的事体,他会代我洗雪。”
“甘格林是法国人,他怎么能够……”
“甘格林兼任法租界公董局总董,我是公董局华董,和华人纳税会会长,我以这个身份,以保护法租界的名义与日本军方会晤,岂不是更好一些?”
李泽一哑然失笑,心想,杜月笙真不愧是老奸巨猾,他晓得上海民众以及全国人民都强烈要求抗战,反对妥协,凡有通日嫌疑的人,无不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此一来,即使事情办砸,他自家也不承担任何罪名。办好了,自然是名利双收。
李泽一只好去向日军指挥官海军中将村野汇报。村野是继“一·二八”事件祸首日本第一先遣舰队司令盐泽少将之后,出任日本指挥官的。他急于停战的原因,正是由于开战后连吃败仗,再打下去,唯恐兵力不济,只好用缓兵之计,停火待援。但若直接向中方提出停战要求,又担心被拒绝有失体面,便决定先作非官方谈判,一探虚实。于是,他们想到了杜月笙。
之所以选中杜月笙,一则由于杜月笙与国民党当局关系密切,二则由于他有“上海抗敌后援会”的身份,其作用非同一般。如今杜月笙却公开回避了这两层关系,令村野中将不胜恼火。但迫于急于休战,只好接受了杜月笙的会晤方式。
五、两小时炸平租界
会谈之日,杜月笙身穿狐皮长袍,带着秘书、翻译,与多名保镖,分乘两部轿车,准时驶抵法国总领事馆。随后,李泽一陪同几位身穿西装的日本军官来到。
岂料,李泽一刚刚介绍完双方身份,双方站在长条桌两侧还不曾落座,日军代表便板起面孔,气势汹汹地用中国话训斥杜月笙:
“十九路军必须撤出所驻守的防线!日本海军陆战队进攻闸北地区,事先曾获得上海租界各国防军的谅解,是完全合法的!”
杜月笙一听,霎时心头火起,但他晓得有理不在声高的道理,便转过头去问甘格林:
“请问总领长,可有此事?”
甘格林尴尬地笑笑,摇摇头表示否认。
“好,就算有,”杜月笙看着刚刚发话的那位谈判代表,提高声音说,“请问贵军攻打华界,租界有什么权力表态?”
对方一时语塞,气得干瞪眼。
李泽一连忙出来打圆场,陪看笑脸对杜月笙说:
“杜先生,今天谈的事情很多,让我们坐下来,从长计议,好吗?”
杜月笙并不回答,仍然注视着日军代表的反应,直等那几名便衣军官无可奈何地先坐下去,他才在法国总领事甘格林身边,和日军代表隔一张长会议桌,面对面坐下。
杜月笙不是第一次和日本人打交道,他晓得他们的心理,所以给了他们几句软中带硬的话以后,便直挺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李泽一是土肥原系下的角色,比杜月笙更了解日本人。于是,他站在中间人的立场,重新挑起话题。
“杜先生是以上海市民生命财产为重,到法国领事馆来会晤日军代表,听一听日方停战的意向,然后以私人关系代为转知上海军政当局,试探一下可否借此重开恢复谈判之门……”
李泽一说完这一段话,停了一下,见日军代表没有反驳或者不同意的表示,看看杜月笙说:
“那么,请杜先生先发表意见,如何?”
“我今天只带了耳朵来。”杜月笙语惊四座,不紧不慢地说,“正如李先生所说,我就是来听听日方有没有停战的诚意!”
“当然有。”李泽一抢先回答。
“不过,日方停火是有条件的。”日军首席代表赶紧补充一句。
杜月笙并不接话,而是一言不发,仿佛不曾听见。
甘格林一看场面又要闹僵,命令翻译为他传话:
“杜先生刚才说过,今天来此就是为了听取日方的意见。贵方如有条件,请提出来。让杜先生向华方代为转达。”
于是,日军代表提出一连串的停火方案。首先要求十九路军撤出上海,以免肇致两国军事冲突。杜月笙听了,哈哈大笑。
“冲突在1月28日深夜就由贵军造成了,结果是贵军的飞机被打下来,铁甲车被十九路军活捉,人员死伤惨重。现在要避免冲突,十九路军在自家的地界,为什么要撤?照说应该是日本军队开回公共租界。”
“中方也要撤兵!”日军代表强词夺理。
“日本军队占领了中国的地方,撤退是应该的。中国军队在自家的地面上驻防,为什么要撤退呢?”
李泽一不等日军代表开口,赶紧岔开话题说:
“杜先生今天会见日军代表,主要是为了转达日方的愿望,方才日军代表已经把这一点说得很清楚了。”他委婉地提醒杜月笙,“杜先生,你看是否先与官方商量后,再由官方以外交途径解决?”
甘格林一听,赶紧附和:
“对,正式的交涉,本应由官方出面。”
至此,杜月笙无话可说,日军代表也再无表示。
杜月笙回到华格臬路杜公馆,吴铁城的两位秘书耿嘉基和王长春早已在客厅里等候。耿、王二人听完杜月笙报告的会晤经过,立刻回枫林桥市政府向吴铁城复命。
吴铁城根据杜月笙提供的情况,认为日方确有谋和诚意,至少谈判之门业已敞开,所以积极运作,最后由甘格林发起,在英国领事馆举行有英美法总领事参加的谈判会议。中方参加的有吴铁城,十九路军七十八师师长区寿年。日方参加的有日本总领事村井仓松,海军第一先遣舰队司令官盐泽少将,最后终于达成自2月2日起,停火三天的协议。
但是,停战三天未到,日方在获得补给增援后,再次撕毁协议,于2月4日下午3点提前向闸北开炮,飞机更在青云路、宝兴路、新疆路、宝通路等处投掷炸弹,上海再度陷入战火之中。这次战役一直打到3月3日,双方进入半休战状态,持续到5月5日,中日双方再次签订停战协议。
就在淞沪之战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杜月笙以他强大的群众力量为后盾,又在外交场合大出了一次风头。
日本军队攻击中方阵地,始终以公共租界为基地,公共租界也有日本人的一份,租界当局无话可说。然而,2月24日、25日、26日几天里,前后共有几千名日军乘黑夜登岸,潜往法租界的辣斐德路、祁齐路一带,然后分散住进日本侨民家中或店铺中。
杜月笙耳目众多,很快便知晓了这一消息,这数千名日军的目的,便是企图由法租界冲入沪西,抄袭江湾、庙行一带十九路军的右翼。
当时,2月24日以后,日军新任司令官白川义则大将亲自指挥,以江湾跑马厅为炮兵阵地,集中兵力包围十九路军第六十一师的江湾阵地,展开最猛烈的攻击。自江湾阵地一线到庙行小镇,接连打了9天,十九路军誓死不退,寸土必争。
如若让日军的包抄阴谋得逞,十九路军则必败无疑。
杜月笙立刻电话通知吴铁城和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十九路车紧急加强江湾、庙行后侧的防务,吴铁城则呈报外交部。2月27日,我国外交部便照会法国公使,请他转饬驻沪总领事和法租界当局,“迅将潜伏界内的日军立予驱逐”,“嗣后务须严密防范,勿使潜入,以免肇成祸端”。
在外交部的照会到达之前,杜月笙已经跑到法国驻沪总领事馆,找到甘格林当面质问,有没有这个事情?甘格林晓得,杜月笙既然跑来责问,便是掌握了证据,只好坦然承认。但接下来他又陈述了自家的苦衷。
“潜入法租界的日军有数千人,武器装备一应俱全。租界当局若采取强硬行动,必然会因激生变,给法租界弹丸之地招来战火。”
杜月笙听了,非常气愤,他告诉甘格林说:
“日本军队混入法租界的目的,就是以法租界为根据地,攻击中国军队。中国军队为了自卫,照样会炮轰法租界,你以为法租界会安全吗?”
“我想,日本军队在租界上不会耽搁得太久!”
“未必!”杜月笙干脆地说,“实话告诉你,兹事体十九路军已然知晓。日军混入法租界,要出大事体了!我请你明天一早邀请各国领事和中日双方的高级代表,开一次会,彻底解决这一大问题。”
“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公开吗?”甘格林着急地问。
“公开了,才能解决掉。”杜月笙再进忠告,“不然一定会出大事体!”
甘格林只好点头答应。
第二天上午,各国驻沪总领事全部赶往法国驻沪总领事馆,中国方面由上海市政府秘书长俞鸿钧亲自出席,杜月笙是法租界华董的首脑,他准时赶来参加。
会上,甘格林首先说明召集此次会议的目的,日方认为他们有权在法租界驻军,中国则指控日军利用法租界作掩护,向中国军队发动攻击。法租界可否任由日军驻扎或通过,请领事团决断。
岂料,甘格林话音刚落,日本总领事村井仓松霍然起立,厉声咆哮,大放厥词,一连串的威胁恐吓迸发而出。在座各国领事为之震惊,一个个噤若寒蝉。
——没有人敢保证村井的恐吓不会变为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哪个还敢说话呢?
会议席上的情势对于中方极为不利,倘若即刻表决,结果将会与杜月笙的初衷相反——使日军利用租界为军事根据地变为公开与合法。
村井咆哮一阵过后,见各国领事无一敢站出来说话,得意地放声大笑。就在大家暗暗担心的时候,没想到杜月笙猛的一擂桌子,倏地站起来,挥舞拳头,高声喝道:
“好!东洋兵尽可以进驻租界,尽可以利用租界打中国人,你们尽可以通过这个议案。不过,我杜月笙要说闲话一句:只要议案通过,就让日本军队统统开进来,外国朋友一个也不要走,我杜月笙要在两个钟头之内,毁灭租界!我们大家一道死在这里!”
杜月笙说罢,又一拳“咚”地擂在桌子上,一个转身,大踏步离开会场。
各国领事被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面面相觑。哪个不晓得杜月笙“闲话一句”的金字招牌?杜月笙在上海有多少帮会弟子,门生门客,他手里掌握多少群众,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心里不明白,只要他“闲话一句”,自有为他拼命效死的人。两个钟头“毁灭租界”,从杜月笙嘴里说出来的就绝不是空口白话!
杜月笙此次赴会是作了准备的,为了震慑日本人,特地带了一帮武角色,包括顾嘉棠、芮庆荣、高鑫宝这帮老弟兄。当时一帮弟兄连同保镖司机、司机助手等就等在门外,杜月笙大光其火的时候,一帮弟兄听个正着。这晌见杜月笙出来,一个个得意洋洋,欢天喜地,簇拥着杜月笙回家。
芮庆荣毛焦火躁脾气,一路大谈邀集各路人马,甩炸弹纵火放手枪,要把寸土寸金的法租界炸平。高鑫宝在笑他憨,顾嘉棠心直口快,啐了芮庆荣一口说:
“呸!月笙哥摆得下千斤重担,你以为外国赤佬真的敢挑?说说罢了!你们放心,外国赤佬绝对不会再让东洋兵进驻法租界!”
这一点,倒是让顾嘉棠说中了,当天开会的结果虽然是不了了之,可是当天夜里,潜伏在法租界的数千名日军,竟然全部趁着夜黑人静,悄悄撤离了。
六、史量才死于谁手
从1月28日沪战爆发到2月底,侵沪日军陆续增加到10万人,而十九路军连同后来参战的一部分第五军官兵,总共不到4万人。但坚持抗战一个多月,打得日军三易主帅,仍不能有所推进。
但在国民党政府对日“不绝交,不宣战,不讲和,不订约”的外交方针指导下,在美英法等帝国主义的干预下,3月24日,中日双方再次开始停战谈判。5月5日签订了《淞沪停战协议》,十九路军被迫退出上海。
战事结束,杜月笙回到辣斐德路的杜公馆,躺在大烟间里,一榻横陈,整个人像散了架,似乎再也提不起精神。停战是好事,但《淞沪停战协议》的不公平,让杜月笙颇为郁闷。
正在长吁短叹的时候,史量才忽然来访。
史量才,字家修。江苏溧阳人,晚清秀才。20岁时到上海,最初在南洋中学任教,之后创办了一所女子蚕业学校。史量才的崛起沪滨,与杜月笙相比,却是另具途径。1912年,史量才花15万银洋,盘下上海申报馆,从此宏图大展。对于史量才的“瓦块翻身”,坊间猜测颇多,一种说是他巧遇贵人,得了北洋政府第十八任财政部长张弧之助,一种说他娶的太太原是北里名妓,给他带来大量私房。
接办《申报》后,史量才大刀阔斧,锐意革新,聘请陈景韩(冷血)为主笔,聘请王钝根创办我国第一个副刊——《自由谈》,使《申报》销量扶摇直上,由1.7万余份猛增到7万份,两三年后史量才便成为了海上巨富。1931年前后,他又掌握了唯一销数超过《申报》的《上海新闻报》半数以上的股份,同时出任中南银行董事长,并在造纸、纺织、机器制造等业均有巨额投资。
一听说史量才到,杜月笙放下烟枪,从烟榻上坐起来。在抗敌后援会的合作,使杜月笙和史量才成为了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在抗日救国这一点上,两人的观点多有接近。因此,史量才一进来,杜月笙便大发牢骚:
“我就是想不通,苏州河以北,沿安亭镇东侧,北至望仙桥、沙头、浒浦口一线以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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