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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第1/3页)
“我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黑洞。”她告诉我:“吸幽幽的一张口,我知道里面路很长,没有一丝亮光,我很害怕,却又回不了身。”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我把杯子放在她手上,滚烫的一杯水,自我冰冷的掌上转到她掌心,她恍若不觉。
“可我还是要走的。”她只是叹:“那条路,无论如何总要走一遭。”
看得出她吓坏了,因此乖乖地吃药,不再喝骂下人嘲讽管家,她朦胧的眼球里裹着膜,像层薄纱,看不甚清。
同样的,我也看不清,虽然耳敏目锐,我可以隔着墙壁听到人们脚步促促,无须走那一段黑暗孤独的洞穴,但我算不到,刘夫人未死,何其却先死了。
那一日,我照例起身陪她吃晚餐,坐在长长的餐桌前,与刘夫人两头相望,这几天她身子又好了些,喜欢吃煎得嫩嫩的鸡蛋,还逼人请厨子做中国菜。
“你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吃了一半时,她放下刀叉问我。
我的面前只有一杯清水,偶尔,我抿一口。
“你男人出事了。”她叹:“他死了,知道吗?上了泰晤士报头条。”
我不识那些弯弯曲曲彼邦的字,连鸟语也似懂非懂。于是她把消息说给我听。
“昨天晚上,一名游客在塞纳河旁遭黑衣男子袭击,同行的游客听到呼救声赶去,围堵去以桃木手杖直入黑衣男子身上,立刻倒地死了,警察把尸体隔离在街头,可天才一亮,尸体就消失,地上只余一堆灰。”
她认真地看着我:“对此,当地人并不很惊骇奇怪,朱姬,原来你们早有名字,在法国,他们称之为吸血鬼。”
吸血鬼?我默默念诵,原来,我到底不过是一支鬼。
“你要小心,报纸上说,传说中的吸血鬼是成双作对出动的,因此他们布下人手围狩你,外面很不太平。”
难得她关心,我不说话,自己一遍遍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透明干净的水,记得第一次见何其,他的眼神如水,可现在,他成了一堆灰。
死亡,原先只困扰刘夫人,可现在,我也仿佛看到那只黑洞,深不见底。
“今晚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她轻轻说:“放心,我还有药、仆人、钱,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关心照顾,念及我们的各自立场,我挑了挑眉,嘲讽地笑。
“只是我毕竟活不了许久,朱姬,也许我们该想个好办法,免得我走后,你孤身一人没有着落。”
我突然笑不出来,低头把她的话细细想了一遍,郁郁薄发,沉闷至痛不可挡,终于,还是勉强笑,说:“你错了,也许我从来就是孤身一人,有没有你,都一样。”
她喉口噎住,下面的话堵截在半空,仿佛被人临空抽了一鞭子,想要呼痛,却找不到对象。
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喝水,隐约地,竟有种期待,想不到在这遥远的彼邦,居然可以得知自己的来历,吸血鬼,简单直了,老天可怜,总算是有了归位,我吸血,我是一只鬼。
她仍旧为我用药麻醉了一个仆人,其实她不知道,一个人睡着时血液流动缓慢,缺乏生命活跃的诱美,我充了饥,披上外衣,推门走出户外。
此地的夜也是沉寂,沿河而上,路旁不断有小酒馆,人们聚在里面饮酒作乐,我注意男子身边大多佩有手杖,桃木的,两头镶着银柄银顶,顶尖是一种钝的利。
月光探出头来,银光一寒,我突然心悸。
逃也似地往回奔。
刘夫人已经睡去,我似只巨大的鼠,在黑暗的房中穿延而过,壁上悬着油画彩幔,水晶缨络灯,镀金小玩意儿,风吹得玻璃窗格晃一晃,房间里无数个小亮点晶莹一现。
静寂中,我突然停下来,转头,盯着墙角看。
那里垂着厚厚苔绿丝绒窗帘,一堆深碧浓绿中,有东西也在发光。这不是水晶帘结,镀金丝络,不是明晃晃的窗框,玻璃反射的余耀,那是一张男人的脸,苍白如玉,我怔怔看他,甚至以为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好。”他微笑:“你就是朱姬?”
黑暗凝固,全世界只余下他的脸,高贵更甚笙,清秀犹过何其,吸血鬼,这里的人如是说,他们明白又清醒,我早料到,彼方早有先例,我会再见到自己的同族。
“我是泽。”他继续说:“笙已把你的事告诉我,我在到处找你,很遗憾,你的朋友死了。”
我点头,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
“我只是很奇怪,你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安身的地方?谁这么大胆子肯包容你?朱姬,你的经历让我好奇。”
说话间他从重重丝绒帘里走出来,棕红色头发,深绿眼睛,看得出他不是来自中国,可那有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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