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Starry，Starry Night (第3/3页)
“已经很晚了，你等着我，我送你回家。”边枫也说。
只有边桐没说话，他看了曹湄一眼，顾自转身走出了房间。
送走他们之后，曹湄走回床边，看到墨如深又睡着了。她伸出手，轻轻拨开黏在他额前的发丝——她刚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人前不便表现得太过亲昵。她又替他把被子掖好，碰一碰露在外边吊着水的手，冰冰凉的，她握着他的手替他暖了好一会儿，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看了他很久。
输液袋里的透明液体一滴滴下落，速度缓慢得足以谋杀任何人的耐心。曹湄坐在椅子上发呆，时间一长，不免感到丝丝凉意。她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随即发现原来是阳台的移门没有关严。
她走过去掀开窗帘，轻轻地推开透明的玻璃移门走到了阳台上，又反手将门关上。
不愧是豪华套间，竟有这样大的阳台。她两手抓住护栏朝楼下望去，孤零零的几盏路灯，无法照亮黑漆漆的地面。阳台的朝向不同，从这里看不见广场，时近午夜，她估摸着那里的收尾工作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她又抬头望向天空，竟然惊喜地发现夜幕中闪烁着几颗细小的亮点。
居然是星星！曹湄感觉自己有八百年没见过星星了……是地面上的灯光霓虹太过耀眼吧，让人忘记了头顶的细微光芒。若是不加留意，她差点就错过它们了。她仰着脖子睁大眼睛努力看去，竟又发现了不少星星点点的亮光。于是她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小时候在《少儿大百科全书》上看过的夏夜星空图。牛郎织女？天蝎天鹅？……她记不清了。就像许多事一样，长大后会被逐渐淡忘。
夏夜的星空下，曹湄站在阳台上享受着微风的轻拂。一些莫名的念头在脑海中旋转着，在心底撞击出巨大的回响。她有着许多疑问和迷惑，但她并不问，至少暂时还不问。她知道他们的圈子很复杂——今天发生的事，还有以往看到过的一切，无不向她重复着这个事实。一想到自己或许无法置身事外，心里竟有种茫茫然无法踏实的感觉。
犹如这夏夜的星空，在无数闪烁的光芒背后，是更大片不可知的黑暗宇宙。她无法一探究竟，更无法融入其中。
她直觉地觉察到了一些什么。她不能不有所顾虑。她其实完全可以转身走开，免得将来麻烦。可是……
身后的移门一声轻响。
“草莓……”
她扭过头，看见墨如深扶着门走了出来，他的脚底明显有些发软。她忙上前扶他。他搂住她的肩以支撑身体。
“怎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走了……”
他声音喑哑，眼神黯淡，脸色苍白，眼底青影浓重。
“……进去吧，外边有风。”
她一手扶住他的腰，搀着他走回屋里，扶他坐回床上，替他把被子盖好。她看见输液袋里的药水还剩下一多半，针头晃荡在一边。
“怎么把针头拔了？”
“不想挂了……”
“还难受吗？”
他笑一笑，摇摇头。
“饿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又摇头。“对不起……本来想等好点儿了再给你电话……可，还是失约了……”
“没关系……”
“上次答应你的事，也没做到……”看曹湄微微一怔，他略带歉意地一手抚上胃，“又没管好它……”
“哦……这事儿啊……”曹湄不在意地笑笑，“因为你一直忙嘛，这次就算了。”
“真的算了？”
“嗯。”
他靠在床头，冲她微笑。“那下次……”可话说一半却没了下文。他忽然闭上眼，身体朝左侧蜷缩起来，一手压紧了胃部。
曹湄忙坐到床头扶住他的身体。这人极其不懂事地把点滴给拔了，这下她不知该怎么帮他减轻不适，只好握住他冰凉的手，只盼他的疼痛能够快些缓解。
过了一会儿，他缓过劲来，睁开眼冲她勉强一笑。
“好点了？”
“嗯……”他有气无力地应道，“……几点了？”
“快半夜了。”
“这么晚了……”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歉疚。
“没关系。店里有时候也会忙到很晚，习惯了。”
“……你怎么回去？”
“边枫说他会送我。”
墨如深的脸上露出难得的不悦神情，“还是……我替你叫辆车吧？”
“不用，我自己叫吧……我现在就走么？还是……”
墨如深一愣，而后嘴角微微上扬，“最好……等我睡着以后……”
曹湄不由笑了。她将手伸进被子，替他在胃上轻轻按揉。“睡吧。”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握住，一双眼片刻不离地望着她。直到眼神逐渐迷离，没多久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