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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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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第五章 (第2/3页)

也许又要杀人了啊!

    揉了揉眉心,她舒展了下身子,倦懒地靠在椅背上。

    这些日子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忘了自己是个杀手,忘了自己手里沾着的血,也忘了自己生来就是为绝命门活着的。

    是太多的温情,让她变得软弱?

    还是说,她本就不是个优秀的杀手?

    幽幽叹息,她站了起来,掠走桌上的一只酒壶,径自出了书斋。

    迤逦着走过回廊,间或喝一口酒。酒意上涌,面颊染了薄薄一层红晕,越发显得娇媚。转了个弯,是一栋单独的院落,白砖青瓦,显得分外宁静。

    进了小院,推开竹门,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轻抚着床上的被褥,慕容华衣怔怔地出神。从前,她便是再累再忙,也总会抽空在这屋子里坐上一会儿,陪那苍白病弱的少年聊上几句。

    只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弟弟——慕容昕。

    “华衣?”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说不出的温柔。

    慕容华衣回头,对上一双深邃而又柔和的眼眸。

    “你怎么来了?”她润了润嘴唇,问道。

    “我找不到你。下人说,你许是正在这里。”梦无痕微微一笑。

    慕容华衣垂眸,就着壶嘴喝了口酒,“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

    取走她手里的酒壶,在她对面坐下,梦无痕静静地听着。

    眸中朦胧了一下,慕容华衣续道,“虽然是罗刹的弟弟,但他却不是个江湖人,甚至和江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身子不好,自娘胎便带了病,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举目四望,她唇角微扬,“他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常年住在这小院里,与汤药为伴,却从来都不叫苦。其实我也知道,十几岁的孩子,都是怕寂寞的。我却少有时间陪他。”

    “你定是十分疼他。”梦无痕微笑。

    “当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现在,他——”梦无痕迟疑地道。

    这院子的主人,似已不在这里。

    慕容华衣目光微黯,道,“他——被人带走了。”

    “被人带走?”她怎么舍得?

    “带走他的人说,昕儿的病根只有跟着他,才有根治的可能。他甚至说,想要收昕儿为徒。”慕容华衣撇唇道。

    “你似乎并不愿意?”望着她不以为然的神色,梦无痕问道。

    “若不是顾虑到昕儿的病,就是豁出了性命,我也不会让那人把他带走的。”想到当时段易影傲气逼人的样子,慕容华衣便忍不住暗自咬牙。

    “若是真能治好令弟的病,你忍一时的离别之苦,也是值得。”梦无痕安抚道。

    至极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慕容华衣叹气。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却免不了心头挂念。昕儿从小未曾离开过她,这次却……

    唉,也不知道他在天涯谷过得怎么样。饿了有没有人送上他最爱的银耳羹,天凉了有没有人为他添件衣服,喝完药有没有人送上梅子为他去苦?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华衣——”梦无痕苦笑。眼前的女子,时而锐气逼人,时而妩媚娇柔,仿佛有着千般面貌万般风情,却没想到也会这样叹气。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舔犊之情吧。若他有弟妹儿女,也许也会像她这样,时时牵挂,处处忧心。

    斜了他一眼,打开床头的一个木匣,慕容华衣取出个画轴。

    小心翼翼地展开,洁白的画纸上,远山含笑,树木逢春,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郁郁葱葱的林子了,阳光洒落少年的面庞,越发显出那皓洁的气息。眉若弯月,目似点漆,长发随风,端是清俊秀雅。

    指着匍匐少年脚边的一只白貂,慕容华衣道,“这只幼貂是我偶尔在山中猎得的,见它温驯可爱,便送给昕儿解闷。他很是喜欢,时时都将它带在身边。”

    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人一貂,都画得细致灵动,极尽神韵。梦无痕望着画轴,隐有熟悉之感。

    “这画风,我似是在哪里见过。”他抬眸道。

    “是风宴子画的。”慕容华衣媚然一笑。

    风宴子是武林中的一代怪杰,琴棋书画,武功机关都有涉猎。其中又以书画为最,然为人孤僻,所以他的墨宝,世人往往难得一见。

    两年前,因机缘巧合,她在燕山救了身中蛇毒的风宴子,并将他带回绝命门修养。于是风宴子为昕儿画下这卷画轴,一来回报她相救之情,二来也是真真喜欢这灵秀的少年。

    只是风宴子即便再出名,失忆后的梦无痕只怕也是不记得了。而她给他看这幅画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什么风宴子。

    “无痕,以后你若见了这画中少年,可会认得?”她望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梦无痕点了点头。

    “那么——”慕容华衣沉睫,道,“如果那天我不在了,请你好好照顾他,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梦无痕蹙眉。

    什么叫那天她不在了?这语焉不详的话,听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你只要记得我今天的话就可以了。”慕容华衣淡淡地道。

    “我不明白。”

    慕容华衣嫣然一笑。然而这笑容看在梦无痕眼里,却觉得泛着丝丝的冷。

    只听她柔声接道,“无痕,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在我身边一年了,还看不出我是做什么买卖的?像我这种人,手里不知染了多少血,也不知哪天就悄无声息地去了。杀手本不该有感情,也不该有牵挂,可惜我却——”

    “华衣!”伸手覆住那双纤白的柔荑,掌心的冰凉令他心头抽了一下。怜惜地望着她,梦无痕道,“我不管你做的是什么买卖,也不管你手里染了多少血。我只知道你曾经答应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盯着她琉璃般美丽的眸子,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不可以失约,绝对不可以。”

    “我……”慕容华衣怔住了,心头一阵乱过一阵,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有——”梦无痕微微一笑,轻道,“你自己的弟弟,自己去照顾。别妄想托付给别人。我对照顾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梦无痕!”一把甩开他的手,慕容华衣咬牙切齿地叫。

    溢出一阵朗笑,却在对上她恶狠狠的目光时,搂过她柔软的身子,低柔地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能好好地照顾昕儿,好好地——陪在我身边。”

    ※※   ※※   ※※

    浅蓝的纸笺,在纤白的素手间化为灰飞,纸笺散在风里,不留一丝痕迹。

    纸笺上的密令,却已牢牢地印在慕容华衣眼底心头。

    “一月之内,震远将军莫云飞,死。”

    短短十二个字,是朱砂写就,由燕王府特别训练的信鸽送来。这是朱棣又一个密令。

    莫云飞,建文帝朱允炆手下最骁勇善战的一员猛将,当年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而今虽然年过六旬,但其人在朝中的声望,行军布阵的韬略,却依然是朱棣登基称帝的一大阻碍。

    朱棣正式与朝廷翻脸后,连连攻克诸多郡县,挥师直指南京。朱允炆大惊之下,派莫云飞披挂出征,镇压叛乱。自莫云飞领兵以来,战势胶着不下,令朱棣大动肝火。

    慕容华衣明白,莫云飞一定要死,他一日不死,朱棣称帝的野心就一日不能实现。而双方的战争多持续一天,付出的就是死亡与鲜血,哀恸与泪水的代价。所以,他不得不死,所以,她必须去杀了他。

    慕容华衣轻轻叹息,她注定是逃不开这是非圈子。绝命门本是她义父借由朱棣的势力所创立,是为他铲除异己的工具,这些年她接任门主,绝命门在江湖中声名日盛,却依然要为朱棣卖命,这是她无力挣脱的命运,除非……除非有一天,绝命门不再存在了,否则,她永远无法解脱。

    苦涩地一笑,她无限眷恋地望向那月白色的小楼,那里有她今生最割舍不下的情感。心,痛得厉害。她明白,这一去,也许今生就再也见不到那清雅的容颜,那温暖的笑容。

    莫云飞不是寻常人,且不说他众多武艺高强的护卫,就是他自己,也曾拜在唐门一代奇才柳顷砚门下,一身刀法毒术不容小觑。对付这样一个人,她着实一点自信都没有。

    再望一眼清雅的小楼,小楼的灯还亮着。慕容华衣徘徊着,犹豫地问着自己,要不要再见他一面,要不要再于他说上几句话,要不要再多看他一眼?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进了小楼,走上那雕花木梯。

    她看见了那道纯白的门帘,门帘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温暖而柔和。但就在她踏上最后一级楼梯的一瞬,灯蓦然灭了,温暖柔和的光晕不再,独留一片黑暗。

    慕容华衣怔怔地立于黑暗之中,良久良久。他该是睡了吧,她苦笑一声,终是默默地下了楼。

    罢了,相见不如不见。

    东风起,桃花舞,落红无数,散落在慕容华衣的发上,眉梢,衣褶。

    红色的,是花,是雨,还是泪?

    ※※   ※※   ※※

    刀光,鲜血,惨号,清晰地回荡在慕容华衣的眼底耳畔。她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伏卧在马上,任血浸湿马鞍,染红鬃毛。

    那噩梦一般的搏杀依然历历。

    莫云飞死了,死在她大魔刃第七式“日月潆洄”之上,与她同去的绝命门七大杀手也死了,死在莫云飞以及他手下的十大护卫手中。而她自己,身中十七刀,所幸都被她避开了要害,但大量的失血,却令她头晕目眩。

    最要命的,是莫云飞临死前的反扑,就在她的弯刀没入莫云飞胸膛的一瞬间,他也以唐门至毒“蓝影”为自己收回了些本钱。

    疲惫的靠在马背,慕容华衣的眼皮越来越沉,昏然欲睡。但她紧咬牙根,硬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她明白,这一睡,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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