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一百一十五】涸辙之鲋 (第2/3页)
刃入体又染冷水,完全不曾处理硬是耗了一夜,此刻内息一乱统统牵连出来,昏昏沉沉倒在榻上至今不得转醒。
韩子高很清楚,若想杀他,此刻任何人都易如反掌,登船当日夜晚便点灯清算人数,侯景降军八百有余,侯安都随同那少年一一命人去探问清楚底细,命人看押。
几艘船上诸事分派完了,谁都忘了这孩子那一夜的血流得人心慌,只见他光影之下侧脸如玉,眉心朱砂一动,开口行事不容置疑,"侯景降军终究无法全然放心,还请几位副将务必盯紧,尤其是……现下县侯带伤,这些人如何处置留待县侯之命。"
于是那些年数大了他两倍有余的人纷纷领命而去。
行军简陋,舱中窄榻上铺了两层的衣物。
主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韩子高便觉得累,他其实完全做不到的,甚至手下一阵一阵的发抖。
到底是失血过多,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陈茜如此,一旦再有人出了事,这千人的队伍必将于江中生乱。
他必须得稳住。
侯安都进来探过一次,就看着韩子高自己重伤之后一臂已毁,根本用不上力,却非要坐在那里一点一点给县侯换下身上碎裂的甲胄。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敢动陈茜身上任何,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众人随着长城县侯如此多年,竟然全不知他有一日真的倒下后该要如何,好像统统被触动了什么,记得的,忘记的,谁也不愿提起数年前台城天牢中的事情,人人缄默。
韩子高守了一日只看着那碎裂寒光,心里酸胀就要忍不得的烦闷,那一夜剑壁硬是撞击在陈茜身上的声音犹在耳畔,他不能再看着这一切,终于垂了首没说话,任侯安都过来帮着自己给他换下。
"子高?"
侯安都低了声音想同他说些什么,那绯莲颜色的人却先摇头,"大哥,此刻定要命我部可靠之人看守舱外四侧,决不能有丝毫闪失,尤其是侯景败军归顺而来的那些人……县侯至今未醒的事情不要传于他们那方。"
侯安都自然清晰利弊,"大哥明白,四下已经从你命令安排稳妥,只是……大哥其实一直都有话想问你。"
韩子高原是坐在陈茜榻边,听了这话微微向里侧让让,下意识地一手掩在了陈茜身上所覆的外袍之上,"大哥想问什么?"
这少年的直觉极是敏锐,他内心有些下意识地护住了陈茜,他知道侯安都不会对他不利,但是这话里开口的意思很明显也是针对他们两人之事,韩子高抬起眼来那目光里掩藏不住都是倦怠,侯安都望了一眼就有些难过,"大哥还记得你江畔时的模样……如今成了这般,手臂尚不知日后如何,身上失血虚弱……"
韩子高微笑,"也总是子高自己所选,大哥亦是征战之人,伤病在所难免。"
确实,他是个骄傲的孩子,可是他美得太让人无法忽视,以至于所有人见了他现在的样子都只剩叹息遗憾,"子高,其实不一定非要如此,如果你能冷静下来想想,就算你和县侯没有这层关系……我明白,大哥绝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人各有选择,只是如果没有这样的纠葛,其实今日不会是这种境况。"
他堵着一口气坚持以身犯险,陈茜为了他无法修养内息,硬是同嗜血魔鬼勉强动手,如今一个昏迷不醒,一个重伤虚弱守在这舱里疲累无法。
如果他们能够单纯地只是军功利益的关系,看着残忍,但其实才更为妥当,彼此为了各自前程前行,总好过闹得两败俱伤,湖水之中撕裂的血色莲花。
股股江风透过木窗缝隙卷入,又将临近傍晚。
韩子高出乎意料没有立即反驳什么,他似乎是真的太累了,也可能只是不愿意回答什么,看着侯安都顿了一刻,到底还只剩下勉强的笑,"我不知道,我只能逼着自己撑住……我必须保他安然无恙回到建康,其他的……真的不知道。"
"郁书尚在家中等你。"
"我明白,可是我待她不过视如亲妹,韩子高活着一日便要保她一日安康,其他的……我恐怕……起码现下我真的不知道。"
侯安都叹了口气,想起城北院中那一季繁华的海棠树,孱弱无依的身影总是在等,又不知道是否还能等他回来,突然就有些负了气,"若是子高当真认定自己所选,那大哥也可试着去让郁书此生不必再继续空待。"
那少年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反倒有些释然,"其实郁书所需要的便是大哥这般的人,我本就心气太高,爹早年就有担心,子高如今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恐怕回头已晚,于郁书而言我这样的人太过危险,她需要的是安定平顺。"
老实可靠的人,在外行军也罢,起码侯安都总会想着念着,彼此都有个依托宽慰,而韩子高却太过一意孤行,总是去做常人不认同的事情坚定如此,到了最后突然发觉其实很多前尘旧事是无法回避的罅隙,那个死去却又再度回来的人于陈茜而言究竟有多重要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毒为何避讳至此,还有从一开始便全都步步心机的一切……
算了。
他想不明白,却没权利去阻挡别人留住自己想要留住的人,"大哥,郁书托付于你,不论子高日后如何,哪怕众人唾弃也罢……大哥都要记得今日心念,护住郁书。她早年亲眼所见爹娘惨死,家毁人亡,已经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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