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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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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3章 朝、野 (第3/3页)

敢怒而不敢言,他是儿子,连“敢怒”都不可以,又能如何?

    现在,倒是觉得轻松了呢。

    寒千宸签完了“和离书”,犹自气的呼呼直喘。

    “嗯?”

    寒千宸忽然觉得椅子有些硌的慌,低头看看,诧异地道:“椅垫呢?”

    寒光涩然道:“今儿父亲和王伯父刚走,几个舅舅和表兄表弟就来了,拉了两辆大车,把家里能搬的都搬走了,就连父亲刚才画押的笔墨,都只留了儿子用的这一套。”

    寒千宸大怒,拍案道:“混账!混账!她……”

    “哗啦!”

    桌子塌了,寒光阻止不及,这才道:“堂屋里的桌椅也都搬空了,这一套是坏了还没修的那套,儿子搬来暂用的。父亲轻着些,一不小心,椅子也要塌的。”

    寒千宸醉眼一打量,这才发现,堂屋里的客桌客椅果然就只剩下现在正用的这一套了,刚才竟未发现。

    寒千宸大怒而起:“把‘和离书’还我,不离了,老子要找她讨还家产去。”

    “可拉倒吧你,拿走就拿走吧,只要能打发了这等无良的悍妇走了,比什么不强?”

    王长生不高兴地道:“你又不是个没本事的,以后就跟着我一起干,保你富贵起来。

    还有啊,你身边没人侍候了不是吗?明儿我就给你送两个小妾来。

    嘿!全是十六七八溜光水滑的东瀛女子,不比你家那悍妇强?真是的!”

    寒千宸一听,立马向儿子问道:“为父的被褥,你娘留下了几套?”

    寒光涩然道:“只留下破烂薄衾一套。”

    王长生翻个白眼儿道:“被褥是吗?老子送你三套。你说,还差什么,我都送你。”

    说到这里,王长生又气又笑:“这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事儿,老子赠个妾,怎么跟嫁女儿一样了,还带陪送的!”

    ……

    寒家发生的事,只是大变革下,影响到的诸多小人物的一个缩影。

    福焉,祸焉,见仁见智吧。

    朝堂上,三法司的争执依旧不断。

    大理寺又找到一则成例,用来抨击都察院。

    话说宋神宗年间,有一官员张仲宣,任金州知州。

    此人贪污贿赂,徇私枉法,按照《皇宋刑统》当判死刑。

    但法官援引之前宽宥其他官员的旧例,判他主刑为流刑,流放海南;附加刑是脸上刺字,另打三五记大板。

    神宗皇帝觉得判的太轻,发付百官评判,结果大臣苏颂带头上书,反而认为判的太重了。

    宋神宗弄巧成拙,实在抗不住百官的压力,只好退了一步,声言不打板子了。

    结果百官认为,黥字也不合适,官员怎么可以和强盗蟊贼一样处置,这样显得朝廷太没体统了。

    最后,此人被改判为“免仗黥,流海外”。

    但是按照《宋刑统》:“诸监临主司受财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

    这个张仲宣贪污的的钱又何止15匹?如果是在太祖朝、太宗朝,甚至是真宗朝,都是必死无疑。

    可是,到了宋神宗时候,就已经是“命官犯赃抵死者,例不加刑”,且“永为定制”了。

    为什么官员们认为判重了呢?因为宋仁宗时候……

    嗯,又是仁宗。

    当时有个宣徽南院使,名叫郭承祐。此人不仅“坐盗金银什物”,而且随意决配士兵和百姓,害死了多条人命。

    除此之外,他还有诸如“且擅留粮纲,批宣头,不发戍还兵”、“借用翰林器,出入拥旗枪”等罪。

    也就是说这个人贪赃、公器私用、僭越,手上有多条人命。

    当时负责审理此案的是包拯,包拯磨刀霍霍的就等杀人了,结果案子闹上朝廷,由皇帝裁决。

    仁宗皇帝判了个“罢宣徽南院使,许州都总管,徙节保静军、知许州”,也就是说,最终只是给此人贬了官,到小一些的州——许州当知州去了。

    跟此人的处置一比,张仲宣这个大贪官当然判重了,他喊冤似乎都合情合理。

    临安小报把大理诗这番辩论一字不落地刊载了出来,顿时朝野大哗。

    因为这段时间里,临安的勾栏瓦子通过评书、杂剧和歌曲,已经不停地告诉老百姓,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祖制!

    太祖时候不是这样,太宗时候不是这样,真宗时候也不是这样。

    这哪是什么祖宗规矩?

    临安小报面对的主要群体,比勾栏瓦子里看戏听书的主要群体层次还要更高一些。

    但是临安小报上的很多事情,他们也没听说过,但是现在,他们知道了。

    于是,临安百姓愤怒了,国子监生和太学生们愤怒了。

    二月二,火被点燃了。

    大批太学生忽然聚集起来,涌出了太学。

    匆忙追出来的太学学官们,诧异地站在太学门口,看着汹汹而去的学子们。

    武学沸腾了,武学的举子们内着箭袖短打,外罩长衫儒袍,也纷纷冲上街头,迅速与太学生们汇合起来。

    然后,他们就一起赶到了国子监,冲进了孔庙。

    从唐太宗李世民时开始,朝廷就单立孔子庙于国子监之内了。

    太学、武学的学生,和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国子监生一起冲进孔子庙,将孔子,以及这个时代被配享孔庙的十哲:颜子、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贡、冉有、子路、子游、子夏,共十一尊雕像,全都抬了出来。

    国子监的学官们匆匆赶来,大声呵斥阻止,可他们还没喊两声,就被一群武举冲上去捂住嘴巴,钳住胳膊,给押在了一边。

    随后,十一具雕像被临安三大最高学府的学子们抬着,高呼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口号冲上了街头。

    很快,就有大批民众响应起来,跟在了他们后面。

    樊江今天就没去当值,一早他就换好儒袍,等在了国子监外,尾随着队伍而行。

    当队伍走上御街时,樊举人一撩袍裾,就冲进了上书言事的学子队伍。

    他举起钵大的拳头,用那浓郁的关中腔,大声疾呼起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一支洪流,浩浩荡荡地向大宋皇宫的丽正门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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