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舒湘医生的心理咨询 (D) (第2/3页)
。姐姐和他们说话时,语气很温和,可是看着我的眼神却好像尖刀,当着我的面说的那些话也很……”
“什么话?”
“例如:陛下要把我家冲儿宠坏了,陛下是要将我家冲儿装进锦绣裹着的笼子里么?宝贝成这样,往后不能叫弟弟,得叫妹妹了吧。”
“……想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只能说,她大概担心我真会变成那种人,后妃诅咒的那种东西。”方无应慢慢地说,“她恨那样的我,觉得我玷污了慕容氏的傲名,恨我没有志气,失了铮铮铁骨,不像个以死相拼的男儿……有一次还给我送来百花沤成的香露。”
“香露?”
“沐浴洁身用的。”
舒湘一时无法明白:“她送那东西给你干什么?”
“……只有不洁的人,才需要沐浴。”方无应停了一下,“苻坚那个傻×根本弄不懂我们姐弟之间的这些秘密,还赞她心细——姐姐的意思只有我懂。我们之间的沟通方式就成了这样,明白么?刺痛与被刺痛。”
“你接受她对你的这些定义么?”
方无应抬起眼睛,他的神情有些惘然:“不接受又能怎么办?难道我还真能以当时的处境自傲么?那不真的是自甘堕落了?”
“不那么做,你又能怎么办?”舒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打算为你开脱,Paul,可是我的确找不出解决办法:父亲和姐姐都成为人质,母亲和其他亲人被幽禁,国家亡灭生死未知,在这种时候,一个12岁的孩子,他能怎么办?叫他拿自己的命去和强权者抗争?”
“他或许可以选择不去逢迎……”
“嗯,那你给我讲讲,如何才能不去逢迎——违令不遵?绝食?自残?还是去暗杀敌人?真要成那样,Paul,你维护的究竟是什么呢?你一个人,真的就能够代表一个家族么?”
“……”
“你现在,已经远离那个时期了——姐姐那样恨你,那样伤害你,难道原因还不明显?”
“你是说,她是在自责?她恨的是她自己?”
“你以为她会怎么看自己?委身侍敌的自己……”
“可我也是她的同盟……”
“正因为你也遭受了和她一样的不幸,你和她,像得如同镜中人。她承受不了对自己的愤怒,才会那么轻易就把愤怒转嫁到你身上——”舒湘说到这儿,微微喘了口气,“可是错不在你,她的内心也明白这一点。”
“……她真的明白这一点么?我不知道。”
方无应慢慢的,像是在琢磨什么似的说,“我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害怕她,禁宫我呆不下去了,我要求离开,我逼着苻坚放我出去,说如果不答应我就死,那时候王猛正好劝得也很勤,两边一夹攻,苻坚就同意了。”
“去了母亲那儿?”
方无应点点头:“放我走的那天,姐姐没有来送。我一个人,带着两个仆人,悄悄出了宫……像个偷偷溜掉的无耻的贼。”
舒湘叹了口气:“我替你难过,Paul。你这样说,我听了真的很难过。”
“可是能出来我真的很高兴,哪怕全长安的百姓都在耻笑我,知道么?他们在自家饭桌上,把我的事儿当笑料说,我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一个恶心的符号。”方无应的嘴角漾起淡淡的微笑,“可我……我终于不用呆在那座宫殿里了,终于不再是他的禁脔了,终于和他再没联系了——这样,姐姐从此该对我改观了吧?”
舒湘想了想,转了话题:“见了母亲,感觉如何?”
方无应笑了笑:“很好。不,我又得说:刚开始是很好。”
“怎么叫刚开始很好?”
“母亲自得知我能回来,连着几夜高兴得睡不着。开始那段时间,亲自监督我的膳食,亲手帮我沐浴,晚上也叫我和她睡在一处……”
“那不是很好么?”
“是很好。”方无应眯缝起眼睛,似笑非笑,“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国家也没亡,父亲也没战败被俘,儿女也没被送去以身侍敌……但这都是她自己编造的幻觉,母亲是个承受不了现实的人,我回来,不过是加强了她这种幻觉而已。但是幻觉终究会破灭。”
“怎么说?”
方无应端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他的面容十分平静。
“因为苻坚又找来了。”
舒湘哑然。
“是把我放出宫去没错,可这并不等于他彻底放弃了我。从禁宫到母亲所在的阿房城,两者距离并不算近,但绝对阻止不了他私下往此处来。苻坚深夜闯进住处,母亲大大吃了一惊!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惹怒了这位帝王的地方,直到苻坚说‘寡人是为你家凤皇儿来的’,她才算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舒湘觉得自己的脖颈有些僵,她不太舒服地转了转头部,这才发现自己维持一种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想那个晚上,应该会成为母亲的噩梦吧?”方无应的笑容显得既残酷又倦怠,“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敌人一把抱入房内,自己却无法阻止……别院非常幽静,我不知道她听见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睡的,她的卧室离那儿不远——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入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次日黎明,苻坚走了,我从屋里出来,母亲就站在门外,惨白着一张脸,瞪着黑洞洞的大眼睛瞧着我,她的表情恍如僵尸。”
舒湘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站起身,她走到窗前推开玻璃窗。早春的风吹进来,沁着丝丝凉意。她觉得她需要暂时的清醒。
“……听不下去了?”方无应突然问。
“是有点。”舒湘回过头,苦涩地笑了笑,“我不小心带入了,刚才。我带入了你母亲的心情。”
她关上玻璃窗,回到椅子前,坐下来:“听起来,母亲当时的表情给你刺激很深?”
方无应想了好一会儿,慢慢说:“是的,以及她之后的言行。”
“她后来又如何了?”
“她就那么僵尸一样瞪着我,瞪了好一会儿,我被她看得大气也不敢出,浑身的疼痛好像又要发作了……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转身对身边的侍女说:送大司马回房歇息。”
“大司马?你母亲一直以官名称呼你的么?”
方无应摇摇头:“从没有过。这是她第一次用官职称呼我。然后,她说完这话,拔腿就走,好像逃离一个缠身噩梦那样迅速……”
“……她的幻觉被打破了。Pa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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