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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惊梦旧时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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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惊梦旧时魂(1) (第3/3页)

连声喊:“芳姑娘。”

    春喜转头望去,只见早有一个丫鬟收了伞,琼芳一面掀帘而入,腰间掐的一枚羊脂玉打得金锁子流苏窸窸作响。她今日所着不过一件银鼠灰绉纱小褂,月白小袄,莲青长裙。又因外头下了雪,披了一件大红猩猩斗篷,越发衬得净眉淡目。春喜不知怎么,呆了一呆。过了半晌,方才走上前。琼芳早已经脱了斗篷,那丫头收拾干净了伞具,无声退了出去。春喜这才问:“宫中那位怎么说?”琼芳抬头瞧了她一眼,并不作声。忽然又瞥了一眼身旁的连海,眉间微皱,正欲发问。连海早已打了个万儿,笑嘻嘻道:“万岁爷今日不知怎么,想起了玉斗橱里的那张云弓,慌慌忙忙令谙达取了来,说是要赏给裕亲王。谙达因想着阁中的东西,素日由姑娘照管。倘或有什么赏赐,亦没有不可告人的。一时姑娘寻起来,又以为丢了,没的白担心。特特儿打发我来瞧一遭,若见了姑娘,必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才好。”

    春喜听了,不由咦了一声,笑问:“裕亲王回京了?”

    连海忙道:“听人说是前儿夜里赶回京的。万岁爷知道了,倒是着人连夜去王府报安,又赐下不少东西。今日裕王爷与诸位亲王在花苑里比射,得了头筹。万岁爷一时起了兴,还令谙达亲自送去良弓。”顿了顿,见琼芳脸上并无异色,又轻声说,“若说起来,这位裕王爷,到底是亲生骨肉,真个谁也比不得。”不及说完,哎哟一声捂住脸,原来是春喜一指戳了过来,啐了一口,骂道:“小狗崽子,万岁爷的家事,也是咱们奴才随便说得的。若再碎嘴,仔细我告诉吴谙达去,十个脑袋也保不住你。”唬得连海忙缩肩退了出去。

    琼芳忙拉住她,一面道:“好了。”转身抓起炕头的一只银角暖手炉,塞到春喜手中,笑道:“怎么这样小性子。”谁知春喜一把推开暖炉,冷笑道:“谁使小性子。我不过一个伶牙利嘴的奴才。时节里应个景儿。说得好了,讨主子一个喜。若不好,只管发狠了打,还怕掀不下一层皮。倒是东屋里那位,再聪明不过,不声不吭地便将吴谙达打发了。等明儿攀上高枝,还不定怎样呢。”

    琼芳见了,忙掩住她的嘴,急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轻声骂道:“小蹄子,你要作死是不是。”春喜使劲掰下她的手,冷笑了一声,只将手里一枚顶针并花样懒懒扔到了炕上,解下簪子便要和衣入睡。琼芳见她如此,不由叹了口气:“论理,那位病了这些日子,也该撤下了。再耽搁,万岁爷茶水上又少了人手,恐怕吃不消。”春喜拾起顶针,一面对着灯咬出一条穿针线,一面冷哼道:“好姐姐,你不用劝我。我自然知道的,那位是个奴才身小姐命。万岁爷也看重她,吴谙达也喜欢她,就是你,也未必舍得她这么走了。若有一日,换我病了——”言及痛处,心中一黯,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天寒风冷,夜露凉薄。琼芳见她只是亵衣而坐,唯恐她又吹风受冷,忙拾了一件衣裳替她披上,叹气道:“你这个脾气,若有一日能改得,万事也圆满了。何愁让旁人白白占了便宜。”春喜听了,只觉万箭攒心一般难受,一时眼泪又往下流,又怕让人瞧见。只好转头背灯而坐。一时又觉得有些渴,猛然瞥见桌上凉茶,方才想起正事:“我问你,那宫里怎么说?”

    琼芳见她神气可爱,笑道:“我正要说这事,你这样心急,连口茶也不许人喝?”春喜索性一把夺过茶碗,破涕为笑道:“偏不给你喝。你快快将那事说了,茶也喝得,我也心安。”琼芳方笑道:“太皇太后听了,倒有些意思。偏一旁的玉姑姑又说,原是太后先定了人,这会子再送个现成的丫头去,断没有这个道理。这才罢了。”听得春喜银牙咬断,恨恨道:“果然如此,只求太后她老人家快开开眼,瞧见这个狐媚子,换个清爽利落的人来。”琼芳听了,不由笑道:“你这话细细地说了,不被外人听见,尚好。若听见了,又是一场是非。”春喜知她性子温和,多有笑语,亦不过揶揄,不由转身过去,不再理她。抬头望见一川明月,映着微薄的雪光,积在梁上,竟照出两人比肩而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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