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朕非仁义之君 (第2/3页)
,奏疏他看了,言官们说杀俘不祥,不是诬告而且很有道理,但,杀俘这种事儿,他也干过。
这些言官不敢弹劾他,居然弹劾一个熊廷弼。
“凌次辅是镇压叛乱,和熊廷弼做的事儿又有不同。”朱翊钧看着凌云翼,给言官说了句公道话。
朝鲜倭奴造反,凌云翼杀人,连大明道德卫道夫都不会指责凌云翼,倭奴都造反了,还不杀,那剩下那些倭奴,要一起造反了。
熊廷弼是杀俘,他连阉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杀死,还把尸体堆在了营堡外,震慑倭寇。
杀俘不祥,这是对历史教训的总结,也是约束军纪的必然。
历代杀俘除了激起敌方誓死抵抗之决心外,没有任何的好处,比如白起坑杀赵军,这件事让白起在朝中极其被动,最后被赐死高邮。
讲历史教训、讲抵抗意志、讲经济、讲政治其实很难说服底层军兵,杀俘不祥这种说法,也是为了约束军兵,不要滥杀无辜,不要无故制造杀孽。
暴力本就不稳定,容易失控。
“陛下,熊廷弼为何杀俘?”张居正面色凝重的问道,熊廷弼读书的时候,张居正就觉得熊廷弼对儒学的理解,有些过于暴力了,现在情况更加严重了。
军兵不懂,熊廷弼文武双全难道不懂?做事为何如此失了分寸,落人口实。
熊廷弼的奏疏只说自己干了,随行的文书,也没有说为何要杀俘。
朱翊钧看了一圈群臣,开口说道:“这怪毛利辉元,毛利辉元这厮的想法是试探,他没给进犯倭寇多少粮食,袭击石见银山的倭寇,一路上劫掠了无数村寨,抢夺粮食、妇孺,还把妇孺当干粮。”
“灶釜未冷,釜中婴骸尚温;车仓已空,箩底断掌犹存,折骨为薪,熬膏煮髓,惨毒之状,非复人寰;啖肉饮血,茹毛寝皮,凶残之性,魑魅魉魉。”
“营垒周遭,遗骸枕门户,焦土之上,见人骨森然;断肢零落,或嵌齿于灶灰,或凝发于釜沿!”
“熊廷弼才二十二岁,哪里见过这等惨烈景象,狂怒焚心蚀骨,就把俘虏都杀了。”
熊大年纪小,这口气不出,怕是要憋出病来,言官们也不是弹劾熊廷弼,是觉得杀俘记功不太好,就当无事发生。
戚继光听闻陛下所言,开口说道:“陛下,倭寇有携人骨为粮之旧事,臣曾亲眼目睹。”(注:下面段落作者的话标有出处。)
朱翊钧听闻看向了戚继光,他吓了一跳,赶紧嘱咐张宏拿几盆花摆在桌上,戚继光的面色有些痛苦,甚至连眼睛都有些充血通红,手放在桌上攥紧,还有些颤抖。
朱翊钧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凝如实质的杀气,这股杀气连文华殿的庄严肃穆都盖不住。
戚继光看向了皇帝,甚至动作都有几分僵硬,他声音格外低沉,甚至有牙齿磨动的声音:“倭寇掳百姓,让男子背负粮饷,让女子供其淫乐。”
“倭寇喜欢把婴儿挂在竹竿上,等到没有粮食,就把孩子扔到锅里,以听孩童哭泣为乐,老弱病残杀而食之,臣东南平倭,收复失地,倭寇所过之处,皆如是也!”
“倭寇把孩童的颅骨挂在腰上,驱使汉人互斩四肢为粮,不从者杀,臣曾不止一次亲眼看到,倭寇炙烤孩童为食,戏称豚猪。”
“臣,不止一次看到,倭寇抓了孕妇,用孕妇去赌酒,剖开孕妇去除婴儿,赌是男是女,赢家饮酒。”
戚继光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他心头升起了一股愤怒,但在文华殿上,他不想失态,一字一句的讲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张宏带着几个小黄门,摆了好几朵花在桌上,但春天盛开的花,根本不管用,戚继光浑身上下散发的戾气,有些让人心惊胆战。
整个文华殿上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咔嚓。”一声脆响。
叶向高握笔记录,写着写着,用的力气太大了,把笔折断了,叶向高仍然握着笔,断笔扎进了手里,满手都是血。
若不是母亲逃了,没有被倭寇抓到,他的母亲会被倭寇赌酒,他会是那个被取出来的婴儿,然后被当豚猪吃掉。
“臣…臣去处置下。”叶向高握着笔拜了下皇帝,请罪后,他赶忙离开了文华殿,走的时候,还没有松手,握的很紧很紧。
“臣失态。”戚继光深吸了口气,也站了起来,去了偏殿,再待下去影响廷议了。
朱翊钧对着张宏说道:“去请大医官。”
大明皇帝其实很早很早就知道这些事儿了,戚继光讲平倭之战,没有讲这些,可是采九德、郑若曾这些亲历者写的倭变事略,朱翊钧那时候就看过了。
所以当陈有仁美化倭寇、诋毁南兵平倭的时候,皇帝当街手刃了那个畜生。
“冯保,熊廷弼送了四十个倭寇俘虏回京。”朱翊钧看向了冯保,正好拿这些倭寇给戚继光杀着泄愤便是。
冯保伺候了皇帝十八年,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他俯首说道:“臣遵旨。”
文华殿上仍然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东南那些势要豪右乡贤缙绅捐钱捐粮,也要支持入朝抗倭,并不是无缘无故,熊廷弼从士大夫到如此暴虐,也是情有可原。
就那场面,别说熊廷弼这个年轻人,就是戚继光这个老将,也会杀人。
一刻钟后,冯保单独回殿复命,他入殿便俯首说道:“戚帅去了解刳院,但没有把倭寇俘虏杀了,而是回大将军府调养了。”
戚继光没有让皇帝为难,到解刳院看到那些倭寇被千刀万剐,心情就好了许多,那股暴虐的血气翻涌,才慢慢平复了下来,这可都是解刳院的素材、标本,可不能浪费了。
“该杀!这些倭寇根本不是人,自然算不得俘虏。”沈鲤深吸了口气,语气严厉的说道:“言官再胡说八道,就把他们送倭国去!”
“那就给熊廷弼记功吧。”朱翊钧沉默了片刻,对着大臣们说道:
“朕知道,别说天下士大夫,就是这文华殿里有些廷臣,也觉得朕对倭国,做的有些过分,手段过于狠毒、酷烈,不是明君英主所为,这些个倭奴、游女,三角贸易生意,不合仁义之道。”
“不仁义,就不仁义吧,仁义也跟朕没什么瓜葛,朕非仁义之君。”
当然,按照熊廷弼对仁义的定义,仁,就是把人一分为二的力量;义,就是把敌人的头打进胸腔。那朱翊钧就非常非常仁义!
对于邪恶的三角贸易,有些廷臣是觉得有些过分,会导致大明道德滑落,而且聚敛过甚,为了点阿堵之物,什么都生意都肯做,全然忘记,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
但在对倭这件事上,朱翊钧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只能这么做,给自己、给东南百姓一个交代。
如果有人骂他不仁义,那他只能接受这种批评,但他不会改。
“一群畜生。”曾省吾嘴角抽动了下,要不是年纪大了,他非去倭国,让倭人知道,他是怎么平九丝、都掌蛮的。
廷议在继续,讨论了丁亥学制、营田法、吏举法这些新政的推行,今天的廷议没有太多的争吵,不到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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