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送乌行(2) (第2/3页)
个降人居于伍龙头之上?若是这般,将来关西会不会出乱子?”
张行听到第一句话便晓得对方会错了意,只是忍耐,等到对方说完,干脆负手反问:“单龙头之前以为,将来伍龙头会是关西诸头领前三?”
“自然,他、白三娘、李四……”
“都不是。”张行摇头失笑。“不过巧了,我预想中将来领袖关西的帮内头领之首,正是你单通海单龙头。”
单通海愣在雪窝里,连着后面许多头领,都有些发懵。
“老单,按照地域、人口划分头领数量,外加科考与强制筑基的一部分意思,是为了得了天下后后人能公平上升,是打的补丁。既是补丁,如何能影响根基?”张行继续负手笑道。“更何况,咱们得先打天下,才能有这些,又如何能强行为了以后的公平坏了功臣现在的公平?若是按照你想得那般,怕是刚刚打下来天下,就要再反的,反的还是河北、东境的自家人……功臣稳不稳,是一个朝廷上来能不能立住的根本。”
单通海回过神来,但明显还是有些茫然:“那我……”
“还是要按照体统和规矩来的。”张行认真解释。“举个例子,现在北地是咱们的地盘,咱们也跟荡魔卫约定了北地头领的总数和比例,假设现在开始就施行这个方略,真能把北地的头领份额都给他们和本地人?依我说,现在要算的话,李定和他之前武安行台已经搬过去了,无论怎么排列,他们这些人也都要走北地的人事才对。
“类似的,将来关西平定,你单通海来不来中枢不晓得,去不去其他地方打仗也不晓得,但总该挑个时候立个暂时的关中行台维护两年治安,到时候将你单龙头和一大批咱们自己的头领安排进去,就地落了户籍……到时候,你们本身不说,等到两三代人,你们的后代自然也是正经关西人,就要走关西的榜单入仕了。”
单通海恍然大悟,却又有些尴尬,乃至于脸上发红:“是我钻了牛角尖,这样就妥当了。”
“这是单龙头讲规矩,却忘了户籍还能落地迁移,更忘了等咱们得了天下,户籍怎么落咱们说了算。”张行连连摆手。
单通海如释重负之余复又重新探讨起来:“只怕到了后来,各地方人口不一样,为了这个户籍还要重新闹起来,而且各地方还要结党对立。”
“谁说不是,但那些干咱们什么事?”张行望着远方一片素白,幽幽来道。“咱们能一统四海,弄个比之前公平一些的制度,修个比以往对老百姓更宽松些的律法,让孩子们都能筑基,坚持授田,多修水利,鼓励商贸,让商税多些农税少些,再黜几条真龙,对得起历山的兄弟们,就足够了……”
“对我们这些人是足足够了,就怕对首席你不够,首席可是要做至尊的。”聊到这里,就纯属闲聊了,单通海竟然也带了笑意,只是不晓得是不是促狭之笑。
“成则成,不成,到时候再想想办法,凑一凑、借一借,说不得还是有路数的!”
“至尊也能凑一凑、借一借给弄出来吗?”
“所以,老单是想我成至尊,还是不想呢?”
“自然是想的……”
二人难得气氛融洽,连带着跟随而来的头领、参军、文书们也都心情大愉……但也仅仅如此了,张行先行肃立看向营地深处,然后是单通海,接着是其余随从……很快,尉迟融亲自带领数名响铃巡骑冒雪穿雾而来,告知了军中两位主心骨一个消息。
前线哨骑来报,司马正全营明显提前了早饭,现在正在拔营。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两人也不好干看着,便各自回营准备。
然而,事情很快偏离了预想,司马正全军既起,却并没有沿着颍水直接后退到轘辕关、回东都,而是选择了径直向西走。
西走当然也是有路的,东都八关,南侧沿线三关,除了东南的轘辕关,还有正南的大谷关、西南的伊阙关呢。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绕路?
关西既然大举出兵,南阳六郡之地回旋空间又那么大,对东都而言,是不可能在两家夹击下继续维持的,按司马正之前表现也没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早早选择在阳翟汇合王代积了。
所以,他们不直接回去,而是西撤,恐怕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希望以此尽量拖延、调度起黜龙军,希望关西军尽量夺取南阳,然后让两家主力在襄城-淯阳一带,也就是他们眼皮子底下对撞……当然,也很可能是继续三家首脑面对面对峙,于东都而言最好的结果恰好也是对峙!
冰天雪地,后勤压力极大,三方再各自心怀忌惮,对峙过程中军心不免要离散到一个份上,到时候东都大军养精蓄锐,直接从三关冲杀出来,未必就不能再来一次更胜一筹的河内之战。
真要是到了那个份上,关西军如何不晓得,于黜龙军来说,不要说南阳诸郡,怕是连淮西诸郡中靠北面的部分也要吐出去,甚至到时候地盘都未必是最大的问题了。
于是乎,张行与单通海临时再做商议,决定不再被司马正牵着鼻子走,而是直接南下,且看司马正敢不敢扔下东都跟过去。
当然,即便如此也是要讲策略的……二人决议分兵,张行决定带领两位宗师和踏白骑以及部分谯郡郡兵伪作被调动随从西行,单通海则在后方从容调度大部队移营,却要往颍水下游夺取对岸的颍川西南部城池以作立足……等张行那边跟到大留山的时候直接掉头,往颍川郡西南部汇合。
就这样,计议完毕,即刻施行,张行果然亲自带领往西面追去,随行头领不过牛河、魏文达、秦宝、尉迟融、张金树、曹汪区区数人,兵马不过五六百踏白骑与千余梁郡郡卒以及数百巡骑,连王雄诞营这类亲兵都未带,真真是一个先锋样子。
一路行来,雪花愈大,踏白骑尚有余力,巡骑有战马也能支撑,可随行梁郡郡卒不免有些艰难起来,到了中午就开始有人掉队,当然,东都军掉队的更多,张行也没执行什么严酷军法,只让巡骑将带回来的东都军交予掉队的郡卒,开具文书,允许他们自行缓慢往返营地而已。
以此来确保路程。
然而,明明一切都算是妥当,可越往西走,张行就越不耐,终于远远望见大留山,其人便干脆勒马:“全军止步!秦宝,遣人去告诉王代积,让他阵前搭话!”
秦宝稍微一顿,也没多问,便骑着斑点瘤子兽腾出,然后带着十数骑踏白骑出列,黜龙军更是直接在雪中止步。
等待期间,雪越下越大,张行也越来越焦躁起来,而王代积终于随秦宝出现在阵前远端时,这位黜龙帮首席更是径直骑着黄骠马踏雪向前。
两位宗师不敢怠慢,魏文达、牛河分前后随上,还未靠近,两人也都一起察觉,司马正就在山后不远处关注着此间。
另一边,张行打马往王代积跟前来,眼瞅着对方在马上似乎要拱手寒暄,要来什么一段佳话似的,竟一边过来一边劈头盖脸来骂:“王老九!你作得什么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既撇了责任又维持了忠义人设?!大魏到这个份上,要它的忠义顶个屁用?!谁会顾忌?!我们年年科考爆满,强制筑基的孩子都开始当队将了,你信不信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有一千五百骑的踏白骑?!我到时候要用你?!”
王代积骇的面色发白,张口结舌,努力提醒自己,这是张三在唬自己,而且司马正还在后面看着呢,一定要撑住,结果还没挣扎完呢,对方已经来到自己马前,直接隔着鹿皮手套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下子,王代积清醒了不少。
“你看到这雪了吗?”张行一巴掌下去之后继续喝骂。“慈不掌兵是一回事,为兵为将拼却性命也是我们这些人活该,可为你自作聪明和一点不甘心,多少人要再来无谓搏杀?!你但凡清醒些也该知道,雪地里这种搏杀要死多少人?但凡我们与关西军在南阳那里撞上,前后不能支援,便是死伤累累的结果,到时候谁会记你的忠义与委屈?!只觉得你不要脸,没有担当,自私自利!”
说到这里,张行复又一巴掌下去,转身便走,走过几十步远,似乎还是不解恨,竟回头对着呆立的王代积继续狠狠来言:“到此为止,我不可能再与你丝毫情面了,下次对阵,必想方设法活剥了你!”
说完,方才归队走了。
翌日,也就是腊月十一,方才冒雪抵达颍川郡襄城县城,与单通海等人汇合。
而司马正、王代积则继续西行,也是翌日才进入襄城郡郡治承修县——双方都挨着汝水,分上下游,隔着一百三十余里,遥遥相对。
腊月十二,积雪甚厚,确定白横秋已经冒雪夺取了几乎整个淅阳郡而淮南军畏缩到南阳一隅后,张行干脆扔下司马正,继续南下,直入淯阳郡内,准备与白横秋并争南阳。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到一年最冷的阶段,南阳如此,巫地自然也是如此。
数日内,这里下了两场小雪,不足以形成积雪,却依然给黜龙帮的远征军形成威胁,因为太冷了,风卷起这些坚硬的雪花后,简直像空中飞起了盐粒,砸在人脸上生疼。
不止是小雪,还有能让马匹忽然整个摔倒的沙坑,足以割破皮肤的干草,看起来可以捣冰烧开实际上苦涩难言的冰洼子。
一切的一切,都逼着远征军成为了来之前课程下的顶好学生……没办法的,人教人,怎么都不行,事教人,一教就会。
唯一的幸运在于,来之前到底是教过,也做了准备。
火光映照之处,窦小娘翻身下马,揭开面罩,不自觉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别的地方都还好,无外乎是厚重一些,但铁围项下面的毛皮围脖是最难受的,一运动就发热,一发热就出汗,还不敢轻易解开,不光是因为此处是防护要害,更是因为一旦揭开,风一吹,立即结冰,体弱的更是有直接翻到的,所以只能呢个忍受。
当然,窦小娘本可用真气冲刷的,坚持不用,只是一种从高鸡泊时代就养成的习惯,她总是担心自己不能察觉到下属的难处,所以不作战、不侦查时一般不动用真气。
“又开始了吗?”下马后,小娘明显有些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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