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荷戈行(21) (第2/3页)
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就好像当初他们选择避开河北官军扫荡那般,聪明是聪明了,还保存了巨大的实力,但是将来回去后,那些被逼到山里、湖里、海里苟延残喘的各路河北义军,会怎么看这几位当日那般聪明跳出火海的大当家呢?
而且,熬过河间大营精锐、幽州大营铁骑扫荡的义军,质量和能耐是在登州这里安乐的人能比的吗?
设身处地来想,张行自问若自己处在孙高两人的位置上,或许一开始也会来打登州,但接下来,最起码会跟王厚一样,以登州为后背,努力往河北老家发展……能救一家义军是一家,能打一仗是一仗,能消灭一点官军是一点。
至于王厚,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转回眼前,张行既然意识到高士通已经彻底屈服,便也不再留有余地了:“东夷那里卖粮食给你们吗?或者有没有要买军械?”
听到前半句,高士通立即摇头,后半句却又点头。
张行恍然,继续来问:“登州还有多少粮食和军械?”
“军械充足,刚刚打下来的时候,有足够二十万人装备的全套军械,但缺乏匠人维护整修。”高士通有一说一。“到现在,因为流失、贩卖、分发到外和卖给东夷人外,还能剩大约四五万套齐整的存货。至于粮食,都是陈米、陈谷,若是按照之前登州城十万人来算,应该还够吃三年。”
“粮食都在城里?”
“是……一开始有不少在登州大营里,后来也挪到城里了,但和军械一样都是三家分开的。”话至此处,高士通略显小心来言。“不过除了军械和粮食,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如木料、苇杆、皮货,许多都存在我把持的仓城里。”
“很多军械都在各部部众身上吧?”张行想了一下,继续来问。“四五万套是剩下齐整的?”
“自然。”
“府库要封存,留给我们。”张行正色来言。“但高公本部的军械物资,我们只是先保管……等高公率本部离开登州往北海到河口过河时,可以带走之前所有的随身军械甲胄,粮食也可以按照十万人的数量给够半年的,也就是城中存粮的六分之一。”
高士通大喜过望,这几乎是礼送出境的待遇了!
明明栈板之肉,还能有这个待遇,只能说幸亏自己主动来了,而且态度诚恳,反应迅速。
而与此同时,黜龙帮中许多人都有些异样,显然是觉得张行太大方了,偏偏又不好在这个场合质疑这位大龙头的决断与权威,实际上,既来到登州城外,根本没几个人有资格质疑这位大龙头……但这不耽误包括白有思在内,许多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张大龙头几眼。
“至于带走的人数。”张行想了一想,继续来言。“渤海军可以全部跟你走,平原军也可以交给你……”
高士通何止是惊喜,简直目瞪口呆,但聪明如他,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孙大当家……?”
“我们黜龙帮定了规矩,登州这里坏了规矩,便是说因为义军同属一家,因为要讲大局,因为想少死人,因为知世郎与高公都是知错就改的好态度,可规矩就是规矩,不给天下义军立下规矩,我们黜龙帮怎么当这个天下义军盟主?”张行缓缓道来。“而现在,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孙大头领却依然不来,那便要请平原军来帮我们立规矩了。”
听到前面,高士通本还想吐槽……明明刚刚在辕门还是河北东境分明,甚至以此给自己定了罪过,如何眼下黜龙帮又成了天下义军盟主?
但且不说渤海军和自己死里逃生,获得了远超之前想象的待遇与结果,光是对方后面一句话,也让这位河北义军大当家立即转过来了注意力。
“所以……”高士通面色凝重,心中犹疑,继而小心询问。“张公一定要杀孙大当家吗?”
“我没说要杀孙大当家。”张行忽然一笑。“我说的是要拿平原军立规矩……自孙大头领以下,所有人公平抽签,五十杀一,以儆效尤,而所有军官士卒抽签后若是能活,便统一降级降等,尽量充入你们渤海军!高公觉得如何?”
高士通终于愕然。
他刚刚一时犹疑,乃是权衡利弊之下,既觉得可以让孙宣致去死,以达成利益最大化,又是陡然意识到,此人死了其实未必是好事,因为很可能要进一步担上更大的坏名头。
孰料,黜龙帮这位年轻的龙头委实不走寻常路。
停了半晌,高士通一时间委实想不通其中利弊,更重要的是他自知人家不是真给自己做商议,所以还能如何,只能勉强颔首。
张行当即大笑:“那就祝孙大当家有个好运道了。”
且说,今日夜宴,伴随着高士通初来乍到便一泄到底,其实已经沦为了黜龙帮单方面的宣判而已,而到了此时,核心问题已经说完,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接下来,双方只是约定,明日一早,高士通和王厚亲自随黜龙军大队入城协助黜龙军收拢全城,便不再谈论军政,反而说起了些风俗人情,谈了些旧日经历。
谢鸣鹤没有嘲讽人家渤海高氏是假的,雄伯南也说起了当日交情,便是张行都指着北面山区,说当日二征东夷狼狈而逃,不敢走大道,只能往那片山里钻,结果落得孤身来到登州,结果道逢李、雄、徐,路遇白有思的旧事,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最后,宴席将罢,高士通又将带出来的礼物一一赠与张行及以下诸位大头领,便在寨中安歇。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难眠。
且不说高士通等人如何辗转反侧,只说白有思与张行转入中军后帐,也终于发问:
“你对河北到底是怎么想的?”
很显然,白有思作为最了解张行的一个人,已经察觉到了张行在一个问题上很多矛盾的做法。
“这件事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面对白有思,张行当然没有必要遮掩。“说句不好听的,登州的事情我还有资格做主,可是登州一旦取下,济水一条长龙连起来,局势大变,所有人就都身不由己了,我也只能尽量顺势而为……至于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乱,是因为有些东西可以借正力,有些时候又要借反力,而现在我只是在胡乱打楔子,预备将来罢了……当然,也有不想让一些人知道我真正目的、摆障眼法的意思。”
白有思瞬间了然,只是点头,二人随即安歇。
但是,白有思可以一句话便醒悟,张行也可以肆无忌惮乱做楔子,其他人就未必如此了……实际上,这一夜,登州城内外,到处都是信使和军队。
高士通担惊受怕到了三更,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往城内送了使者,结果没有得到任何阻拦,这才睡了过去。
而不久后,他又被惊醒,却是察觉到黜龙军军营中有大动作,本能以为是黜龙军等他派出报平安的信使再翻脸不认人,准备夜袭登州,起身后觉得不像,又以为是知世军作乱。结果小心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后方黜龙军因为前方进展太快,一直没赶上,此时匆匆来援,乃是大头领程知理与部分援军不顾一切急行军抵达。
随即,又有城内使者过来,专寻高士通,却不是高士通的部属,乃是孙宣致的心腹,后者的眼线窥到使者回去,便忍不住让自己的人打着高士通的旗号过来询问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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