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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碰撞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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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大碰撞之二 (第2/3页)

我们着眼于装备实际搞岗位练兵及技术革新,取得了这样的成果,应该说已属不易。我们总不能凭空想象利用人家美军一样的装备来干这样的比武吧?你们海空军高技术含量高,才有这样的资本说话。”

    东方升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对了,就应该这么看。否则,恐怕会失去总参谋长把我们这帮人组织起来的本意。他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海陆空三军和二炮部队能够彼此了解对方、熟悉对方,以便相互配合、相互协同,形成整体化作战么?”

    “但是,”站在一边的路远少将插上了话:“要实现一体化作战,就非得实现高度一体化的自动化指挥控制不可。而目前我们几乎无法实现信息资源共享,又如何能够达成这样一种作战呢?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即将到来的演习只是个开端。”

    孙允正笑道:“只算个开端?你也太主观了点吧。”

    路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是否太主观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军队的现实就是如此。你不是很讲实际吗?干吗这时又过了头呢?”

    孙允正说:“我理解的现实是:近些年来,我们的自动化指挥控制系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已经能够担负起国家赋予的战略使命。”

    路远颇有些嘲讽地反问道:“是吗?”

    孙允正眯起眼:“不是吗?”

    路远一摇头,恰好看见挤在身旁的韦昭南,立刻说:“韦秘书长期跟在总参谋长身边,见多识广,请他作一个评判如何?”

    韦昭南一直牢记总参谋长的指示,对任何事情从不轻易说话,更不轻易表态。这时候,见他们把话头递给了自己,他不由得笑了一下,说:“各位将军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哪里有我小小一个上校说话的地方?”

    路远不置可否地笑笑:“真不愧为首长身边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可不可以让我一个小小的中尉说说话呢?”少将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大叫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只见梅雨吟坦然站在华天雄与尹光召身边,正准备说话呢。东方升顿时颇有兴致地朝他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梅雨吟说道:“各位将军所站的角度都比较高;我呢?就从基层的角度说话。我认为,基层的任务其实是在统一的战略意图之下,完成领导赋予的使命。套用这个标准,显然,上场表演的两个小组都露出了上乘功夫,展示了他们的实力。凭这,就值得祝贺!至于运用了高技术没有,这又不是他们决定得了的。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摸索出如何把这样的武力汇集成统一的力量来实施即将到来的演习,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听了他的一席话,几位将军颇以为然,用鼓励的目光示意梅雨吟继续说下去:“说到战略指挥控制系统,建立和完善这个自动化的覆盖全国陆海空天四维空间的网络,决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它需要技术支撑和装备的全面更新换代。据我所知,我国的战略自动化指挥控制系统尽管比美国相差悬殊,还是能够完成国家赋予的使命。”

    东方升参谋长瞥了他一眼,由衷地哈哈大笑:“看来,我们缺乏年青人的自信。”

    演武场上的竞技仍然如火如荼,全体参加比武的军人们兴致也越来越高涨。寒风依然肆虐,卷起人们的衣服,将那钢刀一般刺骨的冷风吹进他们的身体,他们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钢铸铁打一般沐浴着这场比武带来的莫大的兴奋。观礼台上拉起的横幅和条幅呼啸作响,远处由气球吊起的彩带和条幅随风翻转,宛如送给出征将士的乐曲。这时候,天际突然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人们扬起脖子望去:远远的,两辆坦克沿丘陵的山路奔驰而来,身后卷起漫天尘烟。霎时,它们驶进了中央的空地,灵敏地转动身子,炮塔随之也在旋转。正当人们探求它们要对付的目标时,突然,从炮塔各射出一团怒火,两团发烫的黑乎乎的弹头拖着尾烟向山背后飞去,约莫十余秒钟的样子,映入人们眼帘的就是两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于是,战士们一片欢呼喝彩,久经磨练的前来观礼的各级军官们也不禁失声叫好。

    见将军们都兴奋起来,U师师长范韶峰凑到东方升跟前,卖弄似地说:“师里这次大比武,都是挑选各专业的精兵强将参加的,为着展示我师科技练兵的成果。”

    东方升兴致勃勃地说:“很好,它确实证明你们的科技练兵练到了实处,很见功力嘛。”

    “是呀,练兵嘛,一要练出真功夫;二要学会展示真功夫。只有这样,才算真有功夫。”孙允正也一脸笑意。

    张寒一听,索然问道:“这个大比武,就这么单对单的比赛训练成绩吗?”

    范韶峰回答道:“当然不是,这只是其中一项内容而已。我们把整个大比武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体能与军事基本素养的竞赛,这一阶段我们已经做完了。现在是第二阶段,也就是对各种武器装备掌握程度的比赛,其内容涉及到全师所有的武器装备与技术保障部门。我们的方法是分武器装备类别,进行一对一的比赛。当然,参赛人员先由各团遴选的精英。而第三阶段,便是以连、营、团为单位,进行整体对抗演练,比赛各级单位的组织能力、机动能力及其指挥控制能力。”

    “嗯,思路还算清晰。”张寒点了一下头,又问:“我们可以实地考察吧?”

    没容范韶峰回答,东方升中将就说开了:“我们这次集中调研,本来就是为了实现三军指挥员相互熟悉彼此之间的装备特点与作战运用的嘛,这样的事直接做就可以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末了,环顾一下四周齐集的精英们,加上一句:“今后,凡大家想看什么、问什么、动什么,尽可以直接去看、去问、去听,也不需要向谁请示汇报。”

    于是,观礼台上的精英们纷纷结伴而行,来到中间的比武场;还有一部分沿着起伏的山路,朝山背走去。观礼台上,只剩下H集团军三个师的领导和几位将军。韦昭南迟疑了一会儿,看到梅雨吟与王诗雪正朝一辆坦克跟前走去,犹豫地追上前去。当他正准备同梅雨吟说话时,李德胜、展鹰、商途、蓝天祥、陈有仁几个也围了过来,他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是不是想也钻进坦克,真正体验一下它的滋味?”

    展鹰围着坦克转了一圈,眼光须臾也不肯离开,颇感兴趣地说:“我倒真想试试。”

    王诗雪说道:“试什么?你一上去准能像开飞机一样把它弄得腾空而起。”

    几个人一齐大笑。展鹰一把抓住王诗雪的肩头,说道:“嘿,我还就要你当教练呢。”一边说,他一边向坦克顶端爬去。坦克乘员打开顶门,跳了出来,把它交给了展鹰。

    王诗雪并不是坦克驾驶出身,站在车上解释着不肯入内。展鹰露出头来,直顾吆喝着。梅雨吟微微一笑,示意王诗雪站到一边,敏捷地跳上去,泥鳅一样滑进了坦克室。坦克下面的人一个连接一个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车身。刚一站稳,坦克腾地往前一冲,又迅速地停下来,颠得他们几乎要摔下,慌忙中用手紧抠住车身凸起的地方,样子十分狼狈。就这样折腾了一会儿,坦克才开始听话了。

    坐在车身沐浴着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钢铁的冰凉,李德胜他们不由叫唤起来。展鹰在梅雨吟的指导下操纵着坦克,心下十分畅快,不由同他攀谈起来:“喂,看起来,你干这一行,真的很在行。”

    “到了空军,就是你扬威的时候了。”梅雨吟笑道:“你同样得教我”。

    展鹰一面集中精神注视着前方,一面说:“那当然,不过,我驾驶的可是苏-27,一般人的身体条件可不敢上的。”

    梅雨吟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很一般吗?”

    展鹰斜眼打量了他一番,摇头道:“你的确很不一般,可惜你不去当空军,上蓝天,的确太浪费了。”

    梅雨吟又是一笑:“陆军就没有前途吗?”

    展鹰一窒:“年青人,你思想犀利,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我哪有什么前途?你才前途无量,年纪轻轻,已是上校了。”

    “我年轻吗?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我。猜猜我究竟多大年龄?”

    “肯定比我们营长小,哦,现在是我们团长了,你也就三十多岁吧。”

    “三十多岁?”展鹰十分惊讶地瞪着梅雨吟:“你怎么不说我只二十多呢?”

    梅雨吟笑道:“那岂不是同我一样年龄?不也显得我太不能干了吗?”

    展鹰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听口气,你对你们团长很佩服的嘛,他是何方神圣?”

    “他呀,是一个只知道研究战争、却不管任何事的人。”

    “这样的人,目前还真不多见哩。到时候,你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真想请教一些问题。”

    “这个人嘛,”梅雨吟卖关子似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其实这几天,你经常看到的,用不着我介绍呀?”

    “他在我们中间?”展鹰问了一句,立刻恍然大悟:“哦,华天雄,对吧?”

    梅雨吟还未答话,从车载指挥控制系统里传出了急促的命令他们退出比武场的声音,两人相视了一下,慌忙由展鹰将坦克开了出去,停在原来的位置,打开车门,同爬在车面上的几个一起,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来。李德胜来不及抖掉身上的寒冷,走上前去,询问展鹰开坦克的感觉来,心下充满了神往。其余几位没有进入驾驶室,却灌了一肚子的寒风,也羡慕地望着展鹰,暗中为自己没有他这种决断和胆识而惭愧。

    接下来上场的是两个反坦克导弹小组。一见他们支起了导弹发射架,这些人都围拢过去,审视着他们装填导弹、锁定目标、修订数据,心下为他们娴熟的动作与准确的计数而赞叹。只一会儿,就见二枚导弹几乎同时从各自的发射架腾空出鞘,在猛烈的寒风中沿着弯曲的轨道飞向约莫三公里之外的山麓。瞬息之间,远处两团青烟顺风扶摇而上。战士们一阵狂喜,情不自禁地拥抱着,欢呼他们首发命中。展鹰狐疑地看了看,拿起导弹发射架,检查装订的数据,才嘘了一口气。梅雨吟走近他的身旁,悄声问:“有什么疑问吗?”

    展鹰摇摇头,说:“这些年青人,把握单件兵器的能力的确不可低估,甚至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真要自愧弗如”。

    李德胜不以为然了:“练不到这样的程度,还能叫练好了兵?你也过度夸张了吧?”

    商途解释道:“导弹这东西,虽然被人们称为智能化弹药,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如果不把握天候、制导方式等各种条件,想百发百中,根本不可能。你看,这种导弹用的是无线电指令制导,受天候影响非常大,居然两组都首发命中,足见他们的能力了。”

    陈有仁说道:“陆上气候再复杂,比起海洋甚至台风来又如何?我们的士兵如果没有这种能力,那才应该叫怪!”

    “就是。”李德胜见自己的意见有人赞同,立刻精神倍增,高声附和道。

    接着,陈有仁继续说:“所以,我对现在的有些作法甚是不解,本来是自己应当应份的事情,也没有发明创造,所做的工作充其量不过是把它们的性能发挥到最大限度,干吗一定要对这些理所当然的东西要说得那么难呢?”

    “那只是你自己的理解。”王诗雪反驳道:“其实,能把现有武器装备性能发挥到极致,本身并不容易。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士兵在同等水平下,也达不到一样的境界呢?”

    李德胜斜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说道:“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战士们勤于钻研的韧性不够。任何装备一列装,就随之赋予了在军人手里必定要达到什么样的水平,不能达到的话,真的怪装备太先进或太难掌握吗?我看绝不是,唯一可以解释清楚的是大家私心太重,总想用先抑后褒的手法博得个人的名利。我总觉得,长此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会封闭战士们发明创造与革新之门。”

    “你这番话似是而非,事实上完全引人误入歧途。”展鹰反驳道:“要不然,谁都一样的话,我们搞大比武干什么?”

    “谁在引人误入歧途哇?”忽然,华天雄从远处跑了过来,颇有兴趣地问道。

    李德胜似乎又找到了同盟军,格外兴奋地把他们争议的主题说了一遍,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华天雄静静地听完之后,不由哈哈一笑:“按理来说,李团长当然高明。可是人的素质参差不齐,想法各不相同,就连训练也是各吹各的号,各弹各的调,要达到人人都成为操纵手中武器装备的能手,往往不太容易实现。”

    李德胜仿如被人泼了一瓢凉水,浇熄了刚才的兴奋,不过仍然固执地说道:“我总认为,你们都在替自己辩护。”

    华天雄说道:“即便你是对的,总不能以偏概全吧。”

    “比如说吧,”凌守龙也跟了上来,插嘴道;“刚才我们欣赏到的所谓百发百中的奇观,也有一些地方令人疑惑。我们几个去山那边转了一遭,他们的各种弹药的确击中了目标;不过,那个目标也未免太大了点:方圆百余米的面积!试想,这一误差对陆军的近程武器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听过范师长的开幕演说,知道这是全师的训练尖子在比武,而不是人人都可参加的,结果成了这样,那其他人能打出什么样的水平,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陈有仁不再做声。李德胜继续坚守自己的阵地,却引来众人的纷纷议论。不知不觉,已是午饭时刻了。比武场上人头攒动,各支力量纷纷紧张有序地被带出场外预备野餐了。韦昭南他们趁这个机会也分散开来,走向战士中间。战士们仿佛没曾见过这么多军官一起来到他们中间,手中拿碗排队打饭,眼睛却不停地打量他们,也有一些口中说些什么,但被嘈杂的声音淹没了,没人听得清。偶尔几个大胆一点的,声音响亮了一些,却被他们的带队干部吼了回去。韦昭南一见,不由皱起了眉头,站在那干部的面前,斜视着他。那干部是一名中尉,忙低下头,准备偏到一边去接通信员送过来的饭,却被韦昭南制止了。

    “你就这样带兵吗?”韦昭南毫不客气地质问那中尉道。

    中尉支吾片刻,说不出一句话来。战士们默不做声地注视着。场面顿时一片寂静。

    见中尉答不上话,韦昭南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那些盛饭的桶,不见一丝热气,俯下身子一摸,冰凉的;再朝菜汤桶里望了一望,只是汤面上还有一点热气,菜看起来却令人大倒胃口。他紧锁眉头,问战士们:“能吃吗?”

    “能!”战士们眼中的上校历来就是权威的象征。他们的回答声干脆又宏亮,没有半点含糊。

    韦昭南的眼圈湿润了,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走上几步,从中尉手里拿过一套碗筷,也盛上饭菜,便朝口里送。第一口,实在冰凉得难以下咽,吃着吃着,他顿感又回到了军校的时光。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比武,也是一样的饭菜,不过,却是热的。他的眼前仿佛晃动着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也依稀活跃着那群风华正茂的同学。沉浸在幸福而久远的回忆中,不知不觉胃口大开,他终于狼吞虎咽了。战士们见他的样子,也狂风扫落叶一般将手中的饭食送进了肚子。

    放下碗筷,擦了一把嘴,韦昭南同战士们一样席地而坐,同他们交谈起来。

    “怎么样,这样的生活挺实在吧?”韦昭南拾起一根枝条,在手中把玩着,口里问道。

    一名二级士官回答道:“这样的活动,一年都好几次,开始是觉得挺有趣,可后来又不太有那个感觉了”。

    “一年搞好几次?”韦昭南吃惊地问道:“都有些什么内容?”

    二级士官说:“还不都是这些训练呀,汇报表演呀什么的。动不动就把部队拉到野外,说是只有野外才更适合摸索出新的打法、新的训法,搞出新的小发明、小革新来。”

    韦昭南笑了:“思路对头嘛,干吗你这么忿忿不平呢?”

    二级士官顿时不做声了,拿眼朝战士脸上晙了一回,看得出他们很希望自己仗义直言,又说:“思路根本就不对头。上面要的并不是我们究竟掌握了多少理论知识多少装备知识,而是为了拿到师里来装装门面,博个头名,以此炫耀连队得了什么荣誉,夺了几个第一,到了干部高升的时候,只对他们当官的有用。”

    “你是说,这样做忽视了基本功的训练,发展没后劲,是吗?”韦昭南恍然大悟地说。

    二级士官点头承认了。其他的战士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

    韦昭南思索着说:“既然这样,说明你们挺关心连队建设嘛。你们有合理意见,可以逐级反映呀。”

    二级士官说道:“其实,干部心里也清楚不能这么干,根本不需要我们反映。但是全师的情况都一样,为了追求个人的名利,谁愿意多说呀?反正也不是战争年代,浪费一点金钱和人力,也算不上什么。”

    韦昭南不置可否地笑了:“据我看来,你们师这一次的大比武,展示了你们高昂的士气,证明你们熟练掌握了基本军事技能嘛。”

    二级士官说:“可是大家都有一种压抑感。别看演武场上一个二个拚得很凶,事实上名次早就定好了,任你水平再高,也休想打破这一禁区。不过,司空见惯了也无所谓,大家反过来相互做戏、互不揭穿就算了。”

    韦昭南问道:“依你看来,在比武场上亮出的一些玩意,根本没有用处?”

    “是的。”二级士官肯定地回答道:“半年前,搞过一次对抗表演,把各单位琢磨出来的东西拿出来进行矛与盾的较量,结果呢?矛没用,盾也不行。所以,以后决不肯再搞对抗比赛了,大不了就像这一次,拿一样的装备,比谁更快更准地捕捉和打击目标。”

    韦昭南放下手中的树枝,身子朝前一倾,又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

    二级士官嘿嘿一笑:“照我说,那些干部太急功近利了,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博取加官晋爵的资本。”

    韦昭南还想继续同这些战士们交流下去,却被一路找来的史通硬拉回了师机关饭堂。二人一走进去,发现里面闹哄哄的,桌子上的菜肴异常丰盛,荤素搭配的各色菜式煞是好看,还在不停地冒着热气呢。韦昭南的心突地下沉,这与野餐的战士们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呀!他不由得摇了一下头,转身步出了食堂,朝野外走去。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耳旁也不时回荡着那名士官的声音。他仿佛有了一种负罪感,也为这些人为的因素所不齿。渐渐的,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部队的领导只顾邀功请赏,却连一点下情也不清楚。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军官与在他们眼中只配作为晋升工具的士兵的差别!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抹平这个区别,才是军队真正腾飞的吉兆啊!他正这么思索着,忽地被人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华天雄正站在面前,眼角充满了笑意。

    “老同学,想什么呢?”华天雄把手搭在韦昭南的肩上,问:“连午饭都不去吃”。

    韦昭南找到了知心人一般,说道:“你看,战士们的午餐与招待我们的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你叫我如何吃得下?”

    华天雄笑道:“真不愧首长身边的人,部队中司空见惯的事,你还当从未见过。”

    “你也这样做?”

    “我当然也不例外。”

    “你们就这样心安理得?”

    “说我心安理得,你可有点冤枉我。其实,我何尝不痛恨这类事情呢?但是毫无办法,已成习惯的东西,很难撼得它动的。”

    韦昭南又愣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华天雄。后者笑着转换了话题:“几天来,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同你聊一聊。说实在的,十多年了,真的没想到你会成了总参谋长的秘书。谢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能够让我在总参谋长面前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许多想法,也有幸见到了这么多戎马一辈子的将军们。”

    韦昭南哈哈一笑,也不说话,故作神秘地朝比武场走去。华天雄心下纳闷地跟上前,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拜错佛了。”韦昭南瞟了他一眼,说道:“也不想想,自毕业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呢?”

    华天雄搔了一下头:“可究竟谁有这个能耐呢?”

    韦昭南又是一笑:“这自然另有他人从中穿针引线”。

    华天雄仔细想了一遍,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便发急地问:“你一定知道是谁。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你还是军校时代的样子,遇事都爱撒急,一点也没改变。”韦昭南摇头叹息道:“难怪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默默无闻。”

    “你别给我鬼扯淡,想转移话题吗?你应该知道,这一套在我这儿根本行不通。”

    “告诉你也未尝不可。”韦昭南终于被同学的韧性所打动,不过提出条件道:“你要答应我不向任何人透露。”

    “我答应你。”华天雄爽快地回答道。

    韦昭南于是告诉华天雄,梅雨吟是总参谋长的儿子,只不过随母亲的姓罢了。并且,韩大鹏对独生子的军事知识非常欣赏,只要他探亲,父子之间有关军队现状与未来的交流就必不可少。间或的,梅雨吟也会告诉父亲他所知道的很有培养潜力的人。也正是从独生子那里,总参谋长对部队中存在的问题及军人的愿望有了深刻的了解。而华天雄在总参谋长面前所提的情况,不过是印证了他早有耳闻的东西罢了。末了,这位老同学说道:“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你就同小梅在一个团队,你又是他的顶头上司。可身为秘书,我不可能给你打招呼。你已经不错了,韩总长听了你的回答之后,私底下一直在称赞你呢,不过,也说你在某些问题上的看法有失偏颇。按我说,这才是真正的你,执着又执拗,本性如此!”

    “你也不见得有什么改变,只是比以前更善于隐藏自己的感受,也更善于踢擦边球。”

    “没办法,在首长身边工作,处事不圆滑一些,不仅自己惹祸上身,还会牵扯首长的精力,那就罪大了。”

    “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事实上,首长也是人,他周边的也都是人,人与人之间不打交道,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首长身边跟人找交道,得面面俱到,不可疏忽罢了。”

    “你好像也精于此道。”

    “我说过,在我们一群同学中间,除了你,没有人在这方面做得更完美。”

    “你还说过,除了你我,谁也别想当将军。”

    “那只是一时兴起,信口胡诌。你当将军是早晚的事;而我呢?前面的路长着呢,是平坦是崎岖总得踏过去,才不枉来这世上一趟。我可准备跌进万丈峡谷,即或那样,也阻止不了我再爬起来,再蹚过去。”

    “你还是那么豪情万丈!有心如此,加之你的军事才华,你只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适当地城府一些,不要那么固执、那么冲动,就不会跌下悬崖,会一帆风顺的。”

    华天雄正准备说话,突见前面隐隐约约的有些身穿冬季作训服的人忙碌地起伏着,便拉了韦昭南一把,加快步伐,朝那个方向赶去。后面,史通连跑带叫地跟了过来。三人打趣一番,早已到了这里,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战士正在伪装地炮。三人围着他们审视一番,仔细地检查起那些伪装材料来。过了一会儿,史通问:“你们按这样实施伪装,到底是为了防止对方的什么监视系统?”

    一个战士一边拉着伪装网,一边回答道:“主要防雷达探测”。

    “你们对雷达的功能知道多少呢?”史通又问。

    “雷达不就是靠吸收目标的无线电波进行方向和距离的判别吗?”另一名战士探过头来,回答道。

    史通接着又问:“那你们主要防甚么雷达?”

    战士们似乎未曾想到这一层,个个回答不上来,就有一名战士说:“不管什么雷达,只要用伪装网一罩,我们就如进了保险箱,不怕敌人发现得了。”

    史通忙说:“伪装网的确有多谱伪装特性,但是,任何时候,伪装都不可能把我们装进保险箱,它只能让敌人减小发现我们的目标的几率。所以,伪装是一个来不得半点马虎的事情。你们看,这里有山地、有沟渠,你们怎么不知道利用这些天然的地理特征来帮助你们实施伪装呢?那样的话,被发现的概率不是更小一些吗?”

    战士们都停了下来,一个胆大的战士说:“那样一来,观礼台上的人就看不清了”。

    “啊?”史通吃惊地点头道:“原来你们只是为了给人看的。”

    战士们知道史通的话不对味了,但谁也不敢吱声,又低头忙碌开了。

    “停下!”华天雄实在按捺不住了,怒吼道:“去把你们连长给我找来。”

    几位战士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怔怔地望着他,内中一个一级士官颇为乖巧地找他们连长去了。三人仍然忿忿不平,但没有谁再向这些战士发火,只是愠怒地等着这个即将出现的连长。

    约莫二三分钟,一级士官领着一个肩扛上尉军衔的青年军人小跑过来,口里还喘着粗气。一至他们面前,上尉便站住,行了敬礼,故作轻松地问:“发生了什么事?首长。”

    韦昭南向前走了二步,打量了上尉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从哪个学校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

    上尉被韦昭南盯得心中发毛 ,又不知道他的来历,只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这么说,你知道如何进行有效伪装了?”韦昭南皱起眉头,神情比刚才更加严肃。上尉不敢接触他的眼光,低头轻声的回答道:“是的,最好的伪装要善于综合利用地形、就便仪器与制式器材,以求最大限度的达到隐真示假融合之目的。”

    “还有呢?”华天雄也发了问,口吻异常严厉。

    上尉哆嗦了一下,说:“伪装不能影响武器装备正常发挥它的火力和机动力。”

    三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华天雄说:“原则背得挺顺溜的,可你在实际上运用了没有?”

    上尉惊心已定,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运用也会,可现在不就是在表演吗?”

    “运用也会?”史通忍不住嘲笑道:“看看你的兵,连起码的知识都不懂,还会什么?”

    上尉斜了史通一眼,见他穿着空军军服,心中颇为不服,但有韦昭南等人在侧,也不敢造次,招呼战士把地炮往一边推去,自己也预备趁机开溜,离开这几个喜爱挑刺的人。

    “你的牵引车呢?”华天雄似乎这才想起他们面前仅是一门空炮,忙上前又问道。

    上尉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但又不得不回答:“我们就为表演嘛!”

    “表演个屁!”华天雄吼道:“表演就不按战时要求呀,就不需要为战时做准备呀!”

    战士们被这一吼声镇住了,不约而同地住了手,连同地炮一起,怔怔地矗立着。

    华天雄还想破口大骂,却被韦昭南制止了。三人异常愤怒地撇下上尉和他的兵,往山那边走去。一路上,他们谈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原有的一些好感慢慢地消失了。说着说着,突然,从风中传来铁器的敲击声,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侧耳仔细聆听,辨别出声源大约方向之后,又一齐好奇地顺着声音赶了过去。走近一看,他们不由得哑然失笑了。原来,这儿是七八个战士在一名少尉的带领下,挖掘了一个颇大的坑,并将一门高炮的整个身躯埋进去,仅剩一根长长的炮管,宛如一段树杆凸现在地平面上;侧边有一条坡路,用来使高炮出入该洞穴的。很明显,要想将高炮放入或推出这个洞穴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而这些战士似乎并不害怕抛洒他们的汗水和气力,还一股劲地修整着高炮的位置,看见有人来,他们也不肯望一望,更不肯停下。

    “这是干什么?”华天雄最先到达炮位,只一看,怒吼道

    少尉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吼声惊了一跳,朝上一瞧,见是几个军官,就停下来。少尉说:“在搞伪装呀。”

    “这是伪装?”韦昭南气得几乎发笑了。

    少尉说:“最好的伪装当然是埋在地下的,孙子就说过,隐于九地之下嘛。”

    “还孙子呢,你怎么不把老子也搬出来?”史通故意曲解少尉的话,生气地问道。

    少尉哭丧着脸说:“孙子是古代军事家,这是人尽皆知的,可没听说过老子也是呀。”

    “嚎什么嚎!”华天雄强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都给我出来,别干丢人现眼的事了。”

    少尉果真很听话地把这些兵从洞穴里带出来,他们浑身裹满了灰色的尘土。看着三位不知什么来历的校官一律脸色铁青,他们几个人很自觉地排成一列,面无表情地站着,预备着即将到来的训斥。

    “搞伪装搞成这样,有没有脑子?”华天雄一见他们的窝囊样,火气腾地又上来了:“怎么发现敌方的目标?怎么打敌方的目标?又怎么样很快地转移阵地?”

    少尉他们面面相觑 ,无言以对;很快地,又羞怯地低下了头,生怕触及到那双愤怒的目光。

    “你没学过伪装知识,最起码也应该知道高炮是要随时转移阵地的吧?”韦昭南也帮腔道。

    少尉瞟了韦上校一眼,低声说:“我连高炮也没学过。”

    韦昭南惊呆了:“你连高炮都没有学过?”

    少尉点了一下头,难为情地左顾右盼,借以排遣心中的尴尬和掩饰自己的无知。

    韦昭南苦笑道:“连高炮都没有学过,反而来指挥高炮伪装,最后又指挥高炮作战,真是不可思议!”

    少尉没有听出他无奈的口气,只觉得受了侮辱,不服气地说:“学非所用的人,部队可多了,也不止我一个。”

    史通摇头道:“部队是干什么的?是一个可以胡来的职业吗?你没有学过高炮,还有道理了?”

    少尉哆嗦了几下嘴角,神情有点害怕,不敢再做声了。

    华天雄恨得咬牙切齿:“外行领导外行,其结果必亡。”

    “和平年代嘛,部队无非也是一份职业,何必说得那么危言耸听?”一个战士很不高兴地嚷道,似乎在替排长鸣不平。

    “谁说的?”华天雄大喝一声,震得四周一片宁静:“和平年代久了,不知道军人的责任了是不是?和平,和平,知道和平是靠什么换来的?靠我们军人的血和汗!一旦我们的血汗付之东流,你到哪里去找和平?”

    “不懂得和平的真谛,却侈谈和平,真是莫名其妙!”史通也训斥道。

    韦昭南走向那位战士,停在他身旁,问道:“你就是这样理解军人的含义吗?你知道军人这一职责的崇高在哪里吗?”忽然,他提高了嗓音,面向每一个人,说:“军人的崇高,不仅仅在于他能够在战时甘洒热血,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去冲锋陷阵,也在于捍卫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如何捍卫?同样是用心,用血,而不是用吹牛说大话。看看你们干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说得文雅一点是蛮干!难听点呢?就是在糟蹋国家的尊严和军队的颜面!你们扪心自问,这样干的后果是什么?就是走出这个师,走出这个集团军,在全军范围内得了第一又怎么样?那危害将更加恶劣!不是说现在是和平年代吗?战争其实就在我们身边!五八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四一王伟牺牲,这难道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和平?这难道就不是战争其实是某些心怀野心的超霸权主义者一直想强加在我们头上的东西?我们用什么去顶一下?武器装备已不如人,你不发挥卧薪尝胆的精神,真正勤奋练习,把我们的武器性能发挥到极致,难道还想用血肉之躯去撞击人家的飞机和导弹?就是你勇敢,你不怕死,人家的远战兵器也让你干不成这种昔日的光辉事业。早就在换脑子了,同志们,你们的脑子怎么还像花岗岩一样,抱着明显不再符合新时代战争规律的做法不放呢?难道真的需要一场由别人强加过来的骇人听闻的屠杀发生在你们身边,才能唤醒你们吗?”

    少尉与他的战士被他激烈的言辞和慷慨激昂的语调打动了,不由得都异常严肃地挺直腰板,谛听这黄钟大吕一般的声音。韦昭南他们一见少尉和战士们的样子,乘机轮换上阵,教会了他们如何在战时有效的伪装以及怎样才能发挥出高炮的准确打击性。少尉与战士们现学现做,由少尉选择一块比较开阔而又有一些稀疏灌木的地方,先将高炮用伪装网套起来,然后弄成树的样子。见他们干完这一切,三个校官心满意足的转到其它地方检视去了。

    整个下午,他们一直在比武场附近巡视着。看到许多类似的奇异现象,他们不由感慨万分,决计寻找分散到别处的调研组同志,询问他们的所见所闻来。首先遇上的是裴少杰。他自上午大比武开始以来,就独自在场上活动,探听的情况自然更加详尽。当他把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之后,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原来,这个师的基本情况,正如他们看到的那样,见一叶而知秋,知一点能窥其全貌,大抵上任何一个基层单位都是如此。于是,四人边往回走,边商讨着晚上如何在小型会议上汇报了。

    入夜,U师会议室灯火通明,一派暖暖的景象。可是,参加会议的全体调研员没有兴奋,没有欣慰,只有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与悲凉。平常见惯阵仗的各位将军,心情也颇为沉重。

    裴少杰第一个汇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凌守龙、展鹰、商途分别代表各自的军兵种对一天来所见的事实,进行了简要的评述,并从各个侧面分析了导致这些情况的原因。他们的言词异常犀利,态度却是诚恳的。

    听完四人的汇报之后,会议室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谁也不愿揭这疼人的伤疤。

    “老孙哪。”终于,东方升中将打破了沉默,看着孙军长说:“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孙允正先因S师对抗演习中暴露出来的骇人听闻的弄虚作假感到愤怒,又遭遇U师一味蛮干而不懂得科技练兵的要义暗自羞愧,见参谋长问到了自己,叹息道:“大家所反映的问题的确触目惊心。我原以为本部对科技练兵真正做到了有的放矢,成绩斐然,不料竟是如此不堪入目。身为集团军军长,我感到很难过。我应该承担由此而来的一切责任.”

    东方升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谈责任,只是分析现象。”

    孙允正停顿一下,说道:“S师和U师都是我集团军的下属单位,它们暴露出来的问题,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说明这些不切实际的现象已经蔓延到了整个集团军。现象既然很普遍,表明这中间一定存在许多深层次的原因。刚才,几位小同志谈了一些,我们能不能继续深挖下去呢?能的,一定能!如果不尽快深挖下去,从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找出问题的症结,出重拳加以解决,以后的演习恐怕也只能流于形式。”

    “是呀。”张寒也颇有感触地附和道:“H集团军的问题,一件又一件地暴露出来了。只要哪个师要搞对抗演习或类似的东西,哪个师的问题就暴露得越多。大而化之,我有理由相信全军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拿出一点切合实际的解决问题的诚意和手段来,演习算不了什么,军队的战斗力可就难说了.”

    “这恐怕主要还是用人体制出了故障。”路远说:“我们的部队,应该不乏有能之士、有识之辈,为什么他们出不来呢?问题出在哪里?华天雄就是一个例子。二十余年的军旅生漄,总受挫折和打击的煎熬,一直上不去,而上去了的是些什么人呀?当然,尹光召同志还是有眼光、有魄力、有远见的,硬是把他提拨到团职岗位上来。我们部队还有没有华天雄?有的。有没有尹光召呢?也有的,就是不多见。那么,其余的华天雄们又该如何脱颖而出呢?就要靠体制,用人体制。不能再搞说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不是那回事的一套了。部队禁不起来来回回地折腾,这样非折腾得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不可!”

    高伟也发表意见道:“我看,这并非是用人体制惹的祸,而是我们干部头脑中固有的官本位在作怪。想想看,自建军以来,我们提倡的用人标准都是德才兼备,因而培养和诞生了一大批优秀的干部,怎么能说体制有问题呢?关键在于,长期的和平年代使我们的脑子麻痹了、松懈了,不再把国家和军队的需要当成头等大事来抓。由此,许许多多干部一坐上交椅,就想着如何巩固个人的地位,保有这个位子,甚至于眼睛又盯上了更高的位子。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来,很多部队都出过事故,也处理过一批又一批的责任者,这在无形中捆住了一些人的手脚,使他们潜意识的官本位思想占据上风,只要不出事,就万事大吉,能提时就高升,不能提时最起码也能保有自己的位子,不至于一旦在训练中出现了偏差,闹出了大小事故,丢了自己的前程。所以,依我看,激励干部的斗志,使他们放弃官本位的思想,树立奋力拼搏的精神,允许他们犯合理的错误,不失为一种可取的办法。”

    空军少将的话音一落,尹光召便发挥了他的思想:“允许犯合理的错误,的确是可行之策。但是,我们能不能走得更远些,对那些不敢犯合理错误的同志,就不能看作是优秀者?这里,首先当然要区分什么才是合理的错误,而什么样的错误才是不可接受乃至不能容忍的。目前,我们会犯错误的同志本来就不多,会犯合理错误的同志就少之又少了。比喻说,大家今天看到了些什么?今天U师拿出来参加比武的装备全部是传统的,没有一个是新型高技术产品,结果就成了那样;用新装备,指不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没有新玩意吗?我们有,而且还有很多;为什么不拿出来?依我看,传统兵器就玩成那样,八成是怕丢人现眼,伺候不了那些宝贝疙瘩。当然啰,我师也好不了多少,我不是指责U师,我只是在说明一种现象。如果我们鼓励我们的干部战士把那些新装备从储藏场地推出来,对着那家伙去细心琢磨,也不害怕会搞坏什么装备,我想,玩转手中的武器总比他们追求一个原本不认识却一见倾心的小姑娘更容易得多!装备在使用中弄坏了,可以修,可以换,而没有战斗力,怎么去修,怎么去换?找谁去修,找谁去换?”

    这番幽默风趣的话令在座的各位调研人员发自内心地笑了。顿时,会议室的紧张空气缓解了,大家都异常活跃起来,纷纷发言阐述自己的看法以及如何应付今后出现的各种情况。这些人,不愧为一群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头脑灵活,反应之快,观点之敏锐,想象之丰富,的确堪称典范。不多大的时间里,困扰在每个人心头的难题,就被群体智慧一一化解了。

    散会之后,孙允正异常恼怒地第一个走出会议室,招呼着尹光召,两人一起朝范韶峰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他们谁也不吱声,表情冷峻得像风雪肆虐的大山。进得门来,也不理睬范师长的笑脸相迎,孙军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怒目紧盯着对方的脸。尹光召随之也进来了,默默地挨着军长身旁坐下。范师长怔怔地看着尹师长,想从他那儿探寻答案,却见他一脸木然。极力想摆脱眼前的尴尬,范师长忙端起一杯水,递给军长。军长连眼也不瞧一下,只从鼻孔中哼出一声,站起来,却又坐下去。在心头,他真恨眼前这二位师长替他丢人现眼,但转而一想,为什么每次刚开头时都是中规中矩,尔后越来越偏离其轨迹呢?尽管在分析会上他听了许多很好的理由,但潜意识里,他总有一股不服气的感觉。想当初刚上任集团军军长之前,自己不也是S师师长吗?那时的情形是多么令人自豪自傲啊!一想到辉煌的过去,他愈是恼怒和痛恨。忽而,他哗的一起身,抓起了桌上的电话,飞快地拨通了直升机大队,命令大队长带领整个大队立即全部起飞,围绕U师比赛地域编队飞行,演练各种动作。

    尹光召双眼圆瞪,看着军长,仿佛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怒火及不灭的斗志。约莫半小时的光景,他们听到了直升机隆隆的叫声。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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