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夜进村 (第3/3页)
后要走,高远方送到火车站,路上说起那年考试的事。老舅舅大感意外,说:"那年你考完以后,我还特意去查了一下你的分数,考得还不错嘛,录取是不成问题的。我当时还跟你舅奶说,这娃能从农村考出来,确实难得呢。可你现在连学都没上,这究竟又是咋回事呢?让人想不明白了。"已经死心塌地的高远方复活了心事,也生成了一大堆的疑问。他拜托老舅舅一定帮自己从上往下查一下,看一看到底出了啥差错。高远方自己也横了心要从下往上查,把那次考试无果的原因弄个水落石出。
可是,高远方由下而上的查对毫无结果,特别是到县乡级的有关部门,连个档案底据都没有。正在他失望时,老舅舅从地区寄来了一封信,说那次考试成绩还算不错,录取的院校也小有名气,只是可惜政审不过关,说家庭成份有问题,所以……。高远方傻眼了,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政治成份,自己一家是祖祖辈辈的贫下中农,怎么会不符合政治条件呢?难道是自己填报的时候写错了?还是另有隐情?众多的疑问一下子抓住了高远方的心。
这是一件已经过去的往事,除了悲哀,无任何光彩可言。高远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只独自一个人冥思苦想,越想越迷雾重重,越想越心智迷蒙,茶饭不思。人就突然失踪了,连家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三天后,在家人焦急万分,村人议论纷纷之时,高远方回来了,脸色灰白,神情恍惚,精神萎靡困顿。回到家里后,人往炕上一躺,似乎疲惫到了极至,连老婆孩子的问话都一言不应。
队长赵黑给高远方的老婆带话说:"种地也是一种工作,社员就是种地的工人,没有任何理由不请假就离村出走,回来又不出工。不记工分是自然的,但无组织无纪律,这问题就严重了。你告诉远方,他要是身体不好,那就请个假也行。这么着什么招呼也不打,我这里好说,可别人会如何看待呢?大家都要是这样,这个村子还不乱营了。"
高远方的老婆回家把一堆话翻说给了男人,也想着能刺激他振作起来。谁知高远方对这些话全当耳旁风,睡在炕上还是一动不动,到了吃饭的时候,闭着眼睛咬嚼上几口。
赵黑亲自上门,高远方睁开眼看了看,有一瞬间目光亮出一堆涟漪样的三角光斑。赵黑问询了两句,对高远方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有点不自在了。
高远方说话了,问:"队长,我第一次考试后,队里收到过给我的信吗?"声音里有种牙齿磕碰的硬度。赵黑迟疑了一下说:"你和我们家老五一块去的。咋还会有第一次这个说法呢。"反问让高远方也糊涂了,想了半天才说:"头一次我是没跟你说,听见上面开始恢复高考了,就私自报的名。那次我考上了,学校还发来过政审函,咱们队里就没人替我收到过吗?"赵黑问知是五年前的事,很有把握地说:"当时公社的邮递员送信进村,一般都是送到我们家。一年也就那么十来封信,我记得很清楚,没有见过你的信。"高远方控制不住自己了女人一样哭了起来,说:"那么是谁害了我呀!"赵黑关心地说:"远方,这事毕竟过去了好几年,你对谁也先别说,咱们慢慢的暗中调查。这个忙我愿意帮你。"
赵黑的一份真诚让一个梦想破灭的人获得了慰藉,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