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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安宁 (第1/3页)
俗话说爷爷孙无大小,赵老四对儿女严厉,和孙子之间却是个老玩童。死前,他正跟大孙子躺在炕头互猜谜语呢。赵老四说上车不买票,要孙子打一地名。孙子想不出来,老实说不知道。赵老四骂孙子不动脑子,说不买票坐车,还不是让人往下拧你。大孙子挺聪明,高兴地说是宁夏(拧下),要爷爷再给出一个。赵老四骂了一句孙子,又出了一个谜,说肚大裤带短,要孙子打一地名。孙子还是想不出答案,又缠着爷爷要谜底。赵老四骂孙子是个笨蛋。孙子不服气,反过来没说谜,而是把自己的裤子褪下,用手掏出小鸡几,把握着要爷爷猜一种吃的东西。赵老四一时还真没猜出来,胡乱说了几个都不是,就和孙子谈判两个人交换谜底。赵老四的谜底是南京(难紧)。孙子说自己的谜底是手扒(把)肉。
这是个形象而又妙趣的谜语,让赵老四哈哈哈笑得合不拢嘴,结果一口气跑岔了道,当时就不行了。孙子年小,看见爷爷倒在炕上直抽搐,还以为爷爷是笑疯了逗自己玩呢。赵老四吐出了白沫子,孙子才喊叫起来,赵黑跑过来,抚胸,拍背,掐人中,揪头发都不顶用,眼看着老爹头脸黑紫,出不上气来,腿一蹬又一蹬,越来越缓慢越没力气,最后头一歪咽了气。
一碗村中的一代能人赵老四就这么走了,走得让整个村子通霄都没能安宁下来,引出的骚动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才被白天的亮光和声息所取代。
赵家院外就搭起了灵棚,赵老四的尸体被从窗子里抬出来,直挺挺的比活着时舒展和硬朗多了,几个人揪着一块灰黄的毯子挡了阳光,两组人互相配合,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放入了棺材中,垫了枕头、麻纸和银钱,头戴一顶古戏中的老爷帽子,身穿三身新绸缎衣裳,脚上著了一双上路新鞋,身边还摆了两双预备用;死人的口里含钱则是一枚民国年间的袁大头银洋。
要盖棺板了,赵家的儿女哭成了一堆。腮邦子上长着一撮毛,身体瘦的像个猴子一样的孙阴阳提醒孝子贤孙们哭归哭,但不要把眼泪流在棺木上,更不要滴在老人的身上。说那样对老人不好。于是,一哇声的哭便只是对着棺材,哭声一会儿高涨,一会低落,此起彼伏,一直断断续续到了中午。
中午,七、八个瞎子吹鼓手被请来了,吹吹打打一喧闹,就把儿女们的哭声给掩去了,这一切听起来乱轰轰,看起来乱纷纷,其实都按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是个晴好的白天,到晚上就阴云密布,凉风习习。云气盘桓到了第三天黎明时分开始下雨。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整个田野和村庄都被下得湿漉漉的,到处汪着水。村西的大沙漠也酣畅淋漓地享受了一次多年没有过的雨水的沐浴。空气清新潮湿,仿佛用手在空中一攥就能握出一把水来。村人们当着赵家人的面,都说这是能人赵老四,为村里临走做得一件通天达地的大好事。当然也有人私下异议,认为赵老四的死,让天地为之一清爽,就痛快出一场喜雨来。
赵老四的尸体一放就是五天,雨是在第四天下午停的。孙阴阳对赵黑说这雨停的真是时候,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人们抬埋棺木时就不用受雨淋之苦了。
赵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眼圈乌黑,神情疲惫,高大的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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