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炮仗响 (第3/3页)
一只老鼠。天老爷呀,刘三亮着火了,那根东西终于有了骨气。夫妻二人一时激动得不知所以,喘息成一片。
赵家生儿的喜事,我母亲也提了鸡蛋去贺过,回来后对父亲说:"妈妈常说,'人就活得个精气神,'那赵婆婆你是不知道,都变了一个人,脸上有了光色,灰白的头发梳成一个髻,手拄着拐杖现在满地走呢。"父亲说:"那老婆婆过去盼着娶媳妇,娶回媳妇又盼着抱孙子,现在两个愿望都实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会高兴了。"母亲说:"我问过赵娟子,我说你妈现在还喝酒吗?她说自从她哥娶回她嫂子后,她妈喝倒还喝点,但不像过去那么依赖酒了。还说这次抱了孙子,她妈再连一点也没喝,一天到晚就护在娃娃身边,赶苍蝇,挡响动,来家的人只能看不能动,赵黑想抱一抱都得先洗了手,换了劳动衣裳才行,活脱脱就像个守护神一样。"父亲说:"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往下亲,可惜亲出来的没有几个孝敬儿女。"由赵婆婆,母亲想到了奶奶,说:"妈妈都回去四年多了,赵家现在一派喜气,赵婆婆也正常多了,妈要是回来,两个人保证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父亲说:"我昨天还去了果园,大大也提说妈妈呢,看来我得给三姐写一封信,把这边的情况说一下,妈妈要是想回来,这正是时候。"
两个月后,三姑来了一封信,说奶奶身体不太好,基本上是瘫在炕上,每天饭也不多吃,就爱喝点酒,只有喝了酒神智才清醒一些,不喝酒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信上说奶奶还提说过回一碗村的事,只是身体不作主,怕是有生之年回不去了。父亲着了急,时又正值开学期间,计划来计划去,奶奶去世的消息就随了一份电报传过来了。
父亲随了大爹赶回老家,下葬了奶奶,痛哭流涕而归。住在大队果园里的爷爷,知道这个消息后,头发一下子白得连成了片。
奶奶去世的消息被赵婆婆风闻到后,老人先是干涸着一双眼睛,傻傻地盘腿坐在炕上,半天不动也不说话,别人问她也不理。后来就拄着拐杖来到我们家,看到了墙上挂的祭祀奶奶的遗像,没哭也没说,上了几根香又烧了两叠纸,习惯地盘了腿坐在前边,嘴里念念有词了一个多小时。
赵黑过来了,父母领着我们跪在赵婆婆的面前,表示对奶奶这份晚年情谊深情缅怀的接受和感谢。母亲劝了几次,希望赵婆婆从冷地面上起来,坐到炕上说话。
赵婆婆眼里终于涌出了泪水,哽咽着对父亲说:"我那干姐姐真没回来就走了,让我对她的念想就这么空了。"父亲宽慰说奶奶走时很安祥很平静。赵婆婆说:"我那姐姐是一朵云彩哟,给了我许多人活的意思。你们不知道哟,是我那姐姐帮我补好了早就开窟窿的魂儿,可她却走在我的前面,把我丢下不管了。我的老姐姐哟,你走了,哪我将来可咋死哟!"赵婆婆如唱词一样的说道,赵黑听着有点不入耳了,批评老人胡言乱语。我母亲似乎明白了一些老人的心念,说:"赵姨娘,我妈临终的时候还提说到你,让我们要像对她一样对待你老。还让你健健康康享福抱孙儿呢。"赵婆婆眼睛睁开了,一连声问母亲这真是我那干姐姐说的?母亲撒了谎,但母亲很肯定地点头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