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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廿六 醒魂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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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 廿六 醒魂绪 (第1/3页)

毓琛宫。

    恍若隔世,帝潭镇的幽谷泉鸣似还声声在耳,又随风渺渺去了。似乎仍在去年那个霜寒天,对着庭院潇潇,海棠婀娜,她倚在贵妃榻上片刻秋睡,梦里的碧水青山,岫烟朦胧,一如前世与来生。

    再如何好,是借来的天堂。

    后宫之于她,才是实实在在的人间吧。

    如今她已是路妃了,盼着一个即将到来的孩子。龙胤时时忙的紧,说是瀛部就要进京了,并不多来瞧她。想起苏州那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竟后悔自己那时的别扭与倔强。回宫之后,他再不能如在宫外那样似的,只陪她开心。

    凝云知道自己并不怪他。既已确定了心中对彼此的爱,又何必强求一朝一暮呢?于是她放开了心怀,每日读读书,串串门子,临晚入睡前坐在桌前,摊开宣纸,费几番丹青思量,以笔墨想象着自己腹中的小生命,便有百般的满足。

    秋涵自一如既往地呵护备至,毓琛宫上上下下的人都为她尽心尽力。

    六宫中的其他嫔妃,反应各异。

    溥畅着人送来了堆积如山的补品;皇后则连礼节上的看望都免了,依旧紧闭着景澜宫的门;佳贵嫔倒是来了,灿烂的笑容中也看不出一丝异心;其他位次低于路妃的后宫嫔妃一一来访,包括瑶婉仪欧阳流莺。

    月余不见,比起那夜朋月宫中的她,流莺又添几分憔悴。六宫中,流莺的国色天香,向来居四姬之首,紧随皇后与路妃之后。而如今,那一对细长的柳叶眉终日便只是蹙着,两眸含霜,纵“长颦减翠,瘦绿消红”亦是美,也大不及平日丰神冶丽的瑶婉仪了。

    关于朋月宫事件,龙胤再也没有提起,因此凝云也小心地避开此事。然而,如若提起,欧阳流莺大约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凝云心下颇为她担忧,又说不上句话,每每刻意挽留,都被佳贵嫔挡了回去。流莺投给她的眼神也均是忧伤的,愤恨的。

    这本也没什么,龙胤亲自出宫接回了她,单这一条就够后宫全体嫔妃愤恨她一辈子了。何况,流莺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做别人的影子,是任一个有尊严的女子都不能接受的吧。

    然而仍有一事她不解。

    欧阳流莺,为何会投向皇后和佳贵嫔的阵营呢?

    如今的后宫格局,她有把握瞧的清清楚楚。除了流莺,并无值得她费心的变数。除去她与佳贵嫔,宫中最得宠的仍是“冬姬”瑶婉仪与“夏姬”晴贵人。

    林若熙傲气重,一次不睦便与她不依不饶。纳兰婉依则孤高的紧,不愿争宠。

    流莺又分明恨着她。

    如此看来,只有晴贵人何溥畅,是可相为善的人了。

    京城,长宁宫。

    入夜了,暮秋之夜,落英更兼细雨,无不悲之魂。然而,佳贵嫔并非黯然凋落,任人踩踏的残花。月余来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已让她猝不及防。然而,眼下没有任何事比这一桩更让她心慌了。

    路凝云回来了。

    路凝云被皇上亲自接了回来。

    路凝云怀了龙种。

    如今,她只能愤恨地看着新晋的路妃娘娘被皇上像块宝儿似的捧着,在毓琛宫中享受着无数的恩宠赏赐,只等那个孩子来到人世。之后,临位四妃也是情理中的事,而如果那个孩子是个小皇子……

    她决不会让这件事舒舒服服地发生。

    那日景澜宫中皇后说的话现在还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是真的……纤玉……救救我……救救我……

    皇后一张花容月貌哭的甚是好看。

    这是一张王牌,连怿纯公主都远远比不上的王牌。她轻咬着手帕角。欧阳流莺……我竟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这用场……

    延禧宫。

    秀殷公主正兀自生着闷气,晴贵人何溥畅一如既往地百般安慰。瞧秀殷一张含怒的粉面,溥畅忍俊不禁,宫外与那一男一女起的冲突竟让小公主挂心了这许久,硬要去找她的皇帝哥哥替她报仇。皇帝正忙瀛部的事,哪里有时间顺着她的小性子?

    于是她便日日磨在延禧宫。

    溥畅原本以为她因被顶撞,丢了面子才不快,渐渐地,她竟发现,秀殷对她讨好了许多,有时似乎有些歉疚。

    经不起她追问,秀殷才说了实话:“溥畅,你那么想要那洋装,我原想跟她讨来给你的,结果办砸了。平常哥哥姐姐忙他们自己的事,都是你陪着我,逗着我笑,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却连一件衣服也弄不来给你……”

    看着那张真诚的小脸儿,溥畅几乎要落下泪来。她马上搂住了秀殷,安慰道:“秀儿有这份心,我高兴得紧,哪里还在乎那衣裳呢?”

    可溥畅越是原谅,她越是愧疚,慢慢地,愧疚全转化成了对那两人的愤怒。“你又不是没瞧见他们有多狂妄!等二哥忙完了这一阵儿,我定要去求他找他们出来,给他们好看!”

    说着说着,一个洪亮的声音飘了进来:“是谁惹了朕的妹妹?好大的胆子!”

    “二哥!”秀殷一跃而起,迎了出去。

    “这两日忙忘了,今天才刚得闲一会儿,听说秀儿进宫里来,朕这就过来了。”龙胤宠溺地揉揉秀殷的头。

    “臣妾参见皇上。”溥畅真心高兴见到龙胤。

    “免礼。”

    “二哥,你一定得替我出气!”秀殷摇着龙胤的手臂,“我一定要那东西给溥畅……”

    溥畅忙拉过秀殷,笑道:“秀儿,我真的不要嘛,别拿这点小事烦了皇上。”

    这话若是其他的嫔妃说出来,龙胤大概会怀疑有多少虚假的成分在其中。看着急的面红耳赤的秀殷,龙胤笑道:“溥畅为朕和公主操劳的多了,要些奖赏也是理所应当。”

    溥畅是不会掩饰的人,听此夸奖,心中自是欢喜,一双杏眸明若星辰起来,开口笑道:“皇上和公主对溥畅很好,这便是奖赏了。”

    龙胤“传朕旨意,从今天起,你是晴嫔了。”

    秀殷欢呼起来,似乎暂时忘了出气的事。待了没一会儿,龙胤要走了。“你们待着,朕去毓琛宫瞧瞧路妃。”

    秀殷原本阳光明媚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二哥怎么还去瞧她?毁了珍儿姐姐的东西,又私自跑出宫去,这样的目中无人。回来了这么多日,毓琛宫见天儿的跑,皇后姐姐倒是一面没见过……”

    龙胤听了这话,脸色沉了下来,一语不发地走了。

    溥畅嗔她道:“路妃姐姐有了身孕,自然不能一样的。皇后娘娘一定也明白,你又何必争?”

    “你不知道,表姐现在有多伤心。连景澜宫的门都不出呢……”秀殷伤心地道。

    溥畅怜惜地拍拍她的肩膀,心道,这个孩子,总是赌气。不懂她的以为她刁蛮自私,其实她是要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幸福才能高兴呢!

    毓琛宫。

    秋已深了,毓琛宫的穿堂风时时带着凉。半个时辰前,凝云想着他要来了,便吩咐秋涵在铜雀炉中添了炭。如今寝殿中暖意融融,凤栖梧桐的双丝绫屏风后微微跳着些烛彩,锦绣承光,温气盎然。

    “真希望这事快点结束……”龙胤揉揉太阳穴,连日的操劳让他疲惫不堪,然而仍十分快乐。

    凝云笑道:“说的甚是好听!不是你等着盼着的把人家请来的?南疆这一打开,不消说瀛部人的海上贸易,广博见闻,单是人家进来的贡,我可是瞧见人流口水了!”

    □□至龙胤的三代帝王,是各有所重。先皇煊帝崇文,翰林院四司便始于煊帝时。科举制度也在彼时进行了大胆的革新,便了君王广纳贤才,从谏如流。再推至上代,龙胤的祖父巽帝,以武打天下,一代热血枭雄,铁腕统治,刚而不虐,臧否分明,一生征战,武绩赫赫。

    比起重武的巽帝,重文的煊帝,龙胤取其平衡同时,尤提倡为商。

    与瀛部的结好,无疑打开了通商外埠的门户。

    “然而他们的目的难道不是明摆着的?”龙胤冷笑道,“逼他们与□□结好的招数之一便是截路中原。□□东南四省已领命挡了至波斯天竺的陆路。生意做不成,可不把瀛人急甚了!”

    凝云笑道:“如今皇上亦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对么?他们的货品,冠上□□的名,于我们倒并非没有好处。分成如何的,可另说着。重要的倒是着人跟随他们的商队,半是取经,半是防范。”

    “不错,眼下大家和和气气的,没必要起事。开西南商路三月,只说是□□恩典,让他们尝些甜头。入冬后关闭,到时若要复开,让他们用三队海师来换。近处来说,北疆正须用兵,海陆夹击,便容易许多;长远看来,巽帝时征战各地,却未曾训练出一支足够强大的海上舰队,若可得瀛部能人训练,十年之内便可傲视南海。”

    “一名和亲的公主,竟代表着如此深远的裨益呢。”凝云轻咬了朱唇,眼见龙胤疲惫,并不想提不愉快的事。然而思忖了几番,仍犹豫地开口道:“皇上今晚……请去景澜宫瞧瞧皇后娘娘吧。”

    龙胤一怔,想起秀殷的指责,有些恼,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皇后来?”

    凝云见他生气,无奈道:“回来已有十日了,皇上夜夜留宿毓琛宫,这于礼不合。臣妾如今的身子……不宜服侍皇上,请……”

    龙胤打断她时的脸色颇是不好看。

    凝云叹了口气,果然,回到这座皇宫中,两人之间似总夹着些隔膜,再不会那么简单。

    他难道不明白么?

    她私自出宫,如今回宫,不但是他亲自接回来的,回来后还没有一点责罚,反而位加二品,荣宠有加。

    如此的异常,六宫中却静的可怕。

    皇后是一向等着挑她错处的,如今却闭门不出,不闻不问;佳贵嫔那双杏眼中的恨意从来都如刃一样,狠狠切割着她的每一寸,如今的刃却似乎绵软了,藏在媚笑之中,每每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得意。

    这一切,她都心惊胆战。纤手轻轻抚过自己已隆起的小腹,她宽慰地笑笑。

    如今的她,再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战。

    长宁宫。

    夜深了,窗外竟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秋雨向来温婉如丝的,从不含雷带闪。然今夜这场雨,似要宣泄盛夏未终的余威。佳贵嫔轻轻熄灭一盏烛灯,眯眸瞧着烛烟袅袅地盘旋在黑暗凝成的空气里,倩目含笑,心竟随间或至耳的雷声雀跃。

    不一会儿,雷声便转变成了呼啸的风声和雨声。

    对她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她正在等人,或者不如说,她正在等另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尽管——她看看窗外——该入冬了。

    长宁宫的门开了。两名女子走进来,均披着黑漆漆的斗篷,走在前面的是安琪,她匆匆引身后的人进来,带上了门。

    她身后的女子一张脸苍白地似鬼魅一般,桃腮上不着一点血色,眼睛红肿的,似乎终日以泪洗面。

    佳贵嫔瞧着,心道,人家憔悴都只有面黄肌瘦,越来越难看的,憔悴若斯仍迷人若斯的,除了路凝云,也只有欧阳流莺了。

    六宫中,皇后是如花的美人,路妃是如冰的美人,佳贵嫔是如焰的美人,而欧阳流莺,是如玉的美人。

    深夜了,佳贵嫔却仍着盛装,寝殿中是怿纯公主睡不安稳的哭声,她厌烦地摇摇头,迷起眼看着眼前的病美人脱去了斗篷,颤抖着坐在了面前的红木椅上。那椅上,特意摆了暖炉上烤热的软垫。

    冬之脚步,近了。

    “皇上回来有几日了,”佳贵嫔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摩挲着杯子。“可曾召你侍寝?”

    “没有。”

    “知道他去哪里吗?”她就是要逼流莺亲自说出来。

    “毓琛宫。”

    “嫔妃私自出宫不归,不但不罚,还位次有升,荣宠有加。感情这东西,还真是讲不得道理……”

    “贵嫔想说什么?”流莺咬牙道。

    “你很清楚。”佳贵嫔当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讲话的声音提高了一截。“你即便如假包换地是那个死去的怀欣皇后也争不来他的爱,更何况,事到如今,你怎能说你是!”

    两行清泪划过流莺的脸颊,她用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我该怎么办?”

    佳贵嫔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唇畔勾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她蹲下身子,握住流莺的双手,怜惜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相信我。”见流莺并不感激涕零,她加上一句:“你与我,还有皇后在一条船上,我不会害你。我亦不教你去害人,只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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