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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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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3/3页)



    “不必了。”王爷拒绝,“早点安歇吧!”

    陈王妃屈膝行礼恭送,直到听见王爷渐远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头。

    “王爷万福!”鹦鹉的话来得到快,王爷前脚刚迈进屋子,翡翠就叫了起来。

    “王爷!”海棠见王爷神色平静安然,“云妃娘娘在呢!她说来帮您收拾典籍。我去通报一下。”

    王爷制止了海棠:

    “下去吧!”

    王爷悄然走近,他默默地凝视着云儿的一举一动。

    云儿,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一直纯美飘逸。没有了年幼的稚气,没有的少女的羞涩,多了几分妩媚和风韵。白果一样娇嫩的皮肤,水水的充满灵气的眸子,她依然端庄秀丽,淡雅可人。虽然有了很多各色各样的绸缎,她却只选择很少的几种颜色,永远是那种淡淡的浅蓝或者纯白;有了很多进贡的金银珠宝,她平时不离身的只有那个粉水晶坠子;女性的手,总能做出各种精致的玩意儿,她会对着那些绣好的虎头鞋和虎头帽露出甜甜地笑容……

    大概她太过专注地整理那些典籍,根本没有发现王爷的到来。她的神情平和,那微微弯起的嘴角,是在为什么事愉悦呢?

    “云儿……”王爷终于禁不住出声。

    “王爷!”云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闲来无事,想替王爷来收拾收拾典籍。”

    “这等小事,让海棠她们来做就可。”王爷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房不由得感叹,“居然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了……”

    “觉得如果按照字来整理会不便查找……”云儿笑容恬淡。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王爷忽然念出这四句,“最近喜欢曹子建的《洛神赋》,忽然觉得很适合形容云儿。”

    “诗赋云儿不大懂……”云儿完全明白《洛神赋》写得内容,知道这是绝对的赞美,所以微微露出羞涩地微笑。

    “子建天赋异禀,最可定大事。”王爷从《洛神赋》转向他本来意欲与云儿相谈的话题。

    “可是他性而行,不自雕励,终将比不过颇能矫情自饰的兄长。”云儿虽然并不完全了解王爷想要说的问题,但是知道王爷担忧的仍然是一直想要夺取太子之位的景王。“云儿不知王爷是否在为景王爷之事烦扰……”

    “景王他……前几日去世了……”王爷的表情怪异,不知是为失去手足悲伤,还是为失去对手而庆幸。

    云儿沉默不语。

    “皇上叹息曰:此子素谋夺嫡,今死矣。”王爷在回味着皇上的这句话,“皇上一直宠爱景王,十分伤心。”

    “皇上伤心,但是更放心了吧!”云儿解释给王爷,“皇上进退两难,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可以把江山社稷交给王爷您了……”

    王爷对此言将信将疑,他握住了云儿的手:

    “但是我仍然是王爷……”

    云儿知道,王爷话中含义是:我不是太子,依然只是个亲王。

    “如果真能够永生,就不会有轮回之说了。”云儿不直接讲明,“生命是不断的轮回,无论多么丰美,最终终将走向凋零。”

    王爷的另一只手顺着云儿光洁如月的脸庞,抚过白皙的颈项,瘦瘦的肩膀,最后落在纤细的腰肢上。

    “王爷!”

    听到门外急切的声音,王爷和云儿都惊了一下。

    “什么事?”王爷不耐烦地问着。

    “奴婢是落霞,有要事回报。”落霞的声音很大,在如此静谧的夜里分外响亮。

    王爷松开了云儿,整了整衣衫:

    “进来吧!”

    得到允许,落霞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王爷……寒月她……”

    当她看到云儿也在场的时候咽下了后半句。

    “但说无妨。”王爷并不想隐瞒云儿。

    落霞说这话的时候充满无限恐惧:

    “寒月她……被人毒哑了……”

    落霞提着灯笼,推开了那扇黑漆漆的门。扑面而来的恶臭把王爷熏得快要晕倒,他弯着腰,掩着口鼻:

    “人呢?”

    “在那儿!”落霞把灯挪近,依稀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那个模糊的人形。

    寒月蜷缩在墙角,靠在一堆破烂的棉絮上哆嗦着。她瞪圆的双眼,闪着阴森苍白的光。

    “寒月姐,你别害怕,王爷来看你了……”落霞怕惊吓到惊恐万状的寒月,声音很轻。

    寒月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紧张地向后退着。

    “她真的不会说话了?”王爷将信将疑,但是这种让人几乎窒息的气味使得他不愿向前靠近。

    “这儿有一个打破的饭碗,八成是在饭里下了毒吧!”落霞把灯挪到脚下,找寻着什么。

    “寒月,你还认得本王么?”虽然王爷知道寒月不可能再回答他,“是谁害你的?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王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寒月就发狂般到处寻找着可以逃避的缝隙,她匍匐着在这个不大的地方转着圈子,重重地装着砖墙的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王爷连连倒退几步,被这个场面吓住了。落霞扔下灯,扑上去抓住了挣扎的寒月:

    “寒月姐,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寒月眼中充满惊恐,她用所有力气努力想要挣脱落霞。

    “寒月……”

    所有人都寻声望去,只见陈王妃慢慢地走了进来。

    “寒月,别害怕,没人敢害你……”陈王妃走到寒月身边,目光里闪耀着温情。

    寒月见到陈王妃,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眨巴着眼睛,忽然跪倒在地,像见到亲人一般抓住陈王妃裙角的下摆,呜呜大哭起来。

    陈王妃轻轻地抚mo着寒月散乱的头发,没有一丝厌恶之情。

    王爷眯着眼睛,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十分惊异。

    “我先回去,这事儿誓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王爷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终生不想再踏入的地方。“落霞,把这里打扫干净,给寒月找个地方住下。”

    “是,王爷,奴婢马上就办。”落霞应声。

    见王爷已经走出门去,落霞这才毕恭毕敬的给陈王妃行礼:

    “陈妃娘娘万福,奴婢没能安抚好寒月,请娘娘治罪。”

    “罢了罢了!”陈王妃见王爷已经走远,不必再继续假装与寒月亲昵。她露出鄙夷的神情,抬脚踹开了匍匐在脚下的寒月,“滚远点儿,臭死了!”

    寒月趴在地上,眼中充满诧异。

    “奴婢已经把药销毁,不会有人发现任何痕迹。”落霞俯身拾起地上的灯,“奴婢下月就要嫁到山东,这里向娘娘辞行了。”

    “那敢情好,改日我叫甜儿给你准备些首饰,别说咱王府嫁出去的人寒酸才是。”陈王妃笑着,眼睛弯弯地像月牙儿。

    “那就谢娘娘赏赐了。”落霞向门口走去,“奴婢就不打扰娘娘和寒月叙旧,先告退了。”

    寒月几乎不能呼吸,她已经恐惧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陈王妃依然是平日那个惯有的笑容,只是那种笑容里充满得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寒月,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错的决定是什么么?就是默许王爷去宠幸云儿!”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奇特的光彩,说不清是悔恨还仇恨的泪光。

    “本以为云儿会像你和雪心一样,即便得宠也在我的控制之内,所以我对她好,照顾她,甚至以姐妹相称。我没有孩子,我也必须要有一个儿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看着王爷真的爱上了她,我心里难受,我爱这个男人,不想和别人去分享他的爱,即使王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这么多年来,王爷一直独住,即使临幸丫鬟也不到我这儿来。而现在,王爷越来越喜欢云儿,他一直留寝在她那儿,只有看着云儿的时候他才会笑。我想去爱羽儿,因为他是王爷的血脉;母以子贵,我越来越恐惧云儿可能会替代我的位置,所以必须出手,你知悉的虽说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我不想有任何意外,所以,我必须让你闭嘴,永远开不了口。”

    陈王妃看着神情恍惚的寒月:

    “算了,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呢?我已经通知你当家的,他明日就会求王爷来把你接走的。念在以往主仆之情,我饶你性命,以后好自为之吧!”

    陈王妃掸了掸裙摆的土,慢慢地走了出去。

    “甜儿,锁门。”

    陈王妃的声音穿过浓浓夜色,凉薄凄清。

    那一抹仅有的月光随着门的紧闭,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相粗鄙的男人露出黄黄的牙齿:

    “王爷,我是一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话,今天来就是把寒月带回去。”

    “只是事情还没查清楚,王府出了这个事儿挺为难的。”陈王妃满脸歉疚,“本来是好端端的人,现在突然不会说话了,实在是……”

    “不会说话更好,省得整天在耳边乱叫,不得安宁。”那人见王爷还未表态,“听说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再也不会让她来王府惹事儿了。”

    “你……打她?”不知王爷是否心生怜悯。

    “啊呀!王爷,她又不是菩萨,难道我还得供着她不成?”男人咂咂嘴,“女人总得干活,生孩子,她一个不成还不得干另一个?不过我这家里缺了她还不成,现在都忙得乱套了……”

    “这里有些银子,拿去贴补贴补家里。”陈王妃示意甜儿,“还有些布料和首饰,拿回去给你家里添些东西也好。”

    “谢娘娘赏赐!”那人笑得合不拢嘴,“娘娘真是好人,还赏赐这么多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以后对她好点儿就是。”陈王妃转向王爷,似乎在等待着王爷松口。

    “既然你已不再追究,本王只好让你带她回去了。”王爷无奈地叹气。

    “多谢王爷,我就先告辞了。”他掂量着那袋银子,也知道大概的价值,“多谢娘娘的赏赐。”

    “有些不舍?”王爷盯着陈王妃,“还是巴不得此事快点儿了结?”

    “臣妾不懂,愿闻其详。”陈王妃莫名其妙。

    “国事家事天下事,岂能事事顺心呢?”王爷终于觉得此事这样了结也是最好。

    陈王妃莞尔:

    “王爷现在所有事都很顺心,立储之事应该不远了。”

    王爷踱步到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春天真的来了,天生丽质的玉兰花,如云如雪般绽放在枝头,风中飘来的全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深情备注:

    嘉靖四十四年,景王病逝。嘉靖其实并不想立景王,当听到景王的死讯后,嘉靖沉默了一会,然后对徐阶说:此子素谋夺嫡,今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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