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页)
爷慢走……”
王爷转身:
“歇着吧!今儿个的事儿我也不追究了,明儿让福生赶快离开,此事就此作罢,不准再提!”
雪心听到这话,着实松了一口气。她缓缓躺回床上,神情凝重。
云儿送走了王爷,倒了杯水给雪心:
“雪心姐……”
雪心悠悠回过神来:
“云儿,吓着你了吧?”
云儿摇摇头:
“如果不是因为云儿,雪心姐你会随福生哥离开王府么?”
雪心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云儿正默默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知道一切,而需要一个答复。其实自己心中很是矛盾,即使没有云儿,自己真的可以下定决心离开么?
见雪心犹疑不回答,云儿自知不该再追问下去。
“雪心姐,以后你就不是雪心姐了是么?”
雪心看到云儿有些伤感的眼神,淡淡地笑了一下:
“怎么不是?我还是云儿的雪心姐……”
“你以后会和陈王妃一样当王爷的妃子吗?”云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听过王爷的话,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雪心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敢回答,她不愿去想以后的命运,不愿让慢慢蔓延进来的黑暗进驻到已经无光的生命中。
王爷到是说话算话之人,福生只消即刻离开王府,便不会再有人追究昨夜之事。
福生背着包袱站在门口,无人送别,甚至连他的爷爷老赵都没有出现。
“福生哥!”云儿看四下无人,偷偷地跑到了门口。
“小云儿!”福生怕云儿被别人发现,“你快回去!让人看见了会惹麻烦!”
云儿从怀里掏出一只翡翠镯子:
“雪心姐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福生知道这是当初李王妃的爱物,也知道雪心非常珍惜这只镯子,是最近才从王爷那儿要求来的。
“她还说了别的没有?”福生知道不该这么问,即使问了云儿也不会知道的。
“没有,只说把这个交给你……”云儿细细想了一下,“福生哥你要去哪儿?”
福生收好镯子,无奈地摇头:
“不知道,总会有容身之处……”
福生转身,快步走出了王府。
云儿追了上去,她倚在门边,看着福生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茫茫晨雾中。
“云儿,”雪心看着来来往往搬家的下人,把云儿悄悄叫到一边,“镯子给福生哥了?他说什么没有?”
云儿摇头。
雪心失望地又追问:
“什么都没说?”
“福生哥说不知道去哪儿……”云儿的脸上浮上忧郁的神色,“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么?再也见不到了么?”
雪心看着穿梭在屋里匆匆忙忙的下人们,嘴角旋起一个凄楚苍凉的微笑:
“可能我们的缘分已尽,命中注定,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法选择……”
雪心搬到了东厢那边一间大屋子,比原来的环境不知要强了多少倍。托雪心的福,云儿也有了自己一间独立的房间。
雪心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忙忙碌碌,王府里的大小活儿都不再需要她动手。但是以往嘴角总是常常挂着微笑的雪心变得沉默寡言了,她大部分时间就是安静地看着窗外,或者晚上用好认真好专注的表情看云儿读书写字。
“云儿,读书写字有意思吗?”
在云儿干了一天活儿之后居然还有精力看书写字,这让雪心大为不解。
云儿知道雪心并不识字:
“雪心姐,我来教你写字吧?”
雪心很羞赧地红了脸:
“我很笨,怕学不会……”
“没事,就先学你的名字好了……”云儿磨好了墨,“以后雪心姐认得字多了,也可以和云儿一起读书……”
雪心拿起云儿正在看的书:
“这么多字怎么可能记得住呢?云儿,你现在读到哪儿了?”
云儿朗朗读出声音:
“‘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我还在读《齐物论》。”
雪心皱着眉:
“是什么意思?”
“大概的意思就是:形体可以使它像干枯的枝木,心灵难道也可以使它像熄灭的灰烬吗?”云儿并没有注意到雪心的表情,语调依然轻快。
雪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即使是她完全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即使这书上的字她半个也不认得,但是她明白云儿的解释,明白这句话和她现实生活太相似。
雪心把书放回桌上,对还在专心磨墨的云儿说:
“云儿,你自己好好读吧,我累了,去睡了……”
早晨,云儿正打算给雪心打水洗脸,却看到陈王妃来此探望。
“云儿,雪心还没起来?”寒月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不起床,以为自己是身子金贵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陈王妃打断了寒月的话:
“她有了身孕,该多休息。”
云儿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叫雪心,寒月大概对喋喋不休至中午:
“我去叫雪心姐出来……”
才到门口,发现雪心已经闻声而起:
“王妃娘娘万福。”
陈王妃见雪心脸色苍白,很是关心地问:
“雪心你身子可好?”
雪心摸了摸脸庞,微微屈了一下身子:
“谢王妃娘娘关心,雪心一切都好。”
陈王妃微笑了一下:
“王爷一直没有子嗣,是件挺遗憾的事儿。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我让寒月给你炖了盅燕窝……”
雪心看了一眼寒月,后者撇着嘴,不服气的样儿。
“谢王妃娘娘……”
陈王妃环视着屋子:
“住得还习惯吧?再找两个丫鬟来伺候你吧!要是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人照应。”
“雪心有云儿照顾着已经可以了,多谢王妃娘娘。”雪心不需要再多的人照顾,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陈王妃嘱咐寒月,“去把燕窝端给雪心,凉了就不好了。”
雪心看到寒月的眼角略过一抹奇特的光,吓得浑身一激灵。
寒月端着燕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雪心你好福气,王妃把她自己喜欢的燕窝都拿来给你了……可别辜负了王妃娘娘的美意……”
雪心稍稍思忖了一下,她叫云儿:
“云儿,去把燕窝端过来,别劳烦寒月……”
云儿应了一声,上前去接。
寒月瞟了一眼雪心,然后对云儿笑眯眯地:
“你毛手毛脚地别弄洒了,这可是好东西。”
云儿看到寒月就会觉得害怕,她颤巍巍地把燕窝接了过来,缓缓地向雪心走去。
眼瞅着就要平安无事把燕窝端到雪心面前,云儿却忽然一个不稳摔了一跤,她趴在地上,燕窝洒了一地。
寒月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你这个死丫头笨手笨脚的,居然把王妃娘娘赏赐的东西给弄洒了,看我不打死你……”
雪心也一脸愠色:
“云儿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点儿活儿都干不好……”
云儿仰头看着雪心,看到雪心冷漠的脸庞。她不知该如何辩白,委屈得想哭。
陈王妃并没有发火:
“洒了就洒了吧!再去炖就是,也别再怪云儿了。”
“谢王妃娘娘。”雪心马上给陈王妃道谢,“近来害喜得严重,怕是吃了也浪费了,就别再劳烦寒月了。云儿年纪小,什么活儿都干不好,我要是想吃了,差遣她去就是,也好让她学学。”
陈王妃点头称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寒月,咱们走吧!”
寒月气得脸耷拉得老长,狠狠地瞪了云儿一眼。
“云儿,去把燕窝收拾了。”雪心依然声色俱厉。
云儿抹了抹眼泪,畏缩地应了声“是”,不敢再看雪心。
云儿独自躲在被子里嘤嘤哭泣。
雪心坐到云儿床边,试图把云儿的被子拿下:
“云儿……”
云儿死命地蜷缩在被子里,拒绝与雪心说话。
“还在生雪心姐的气么?”
云儿不吭声,背对雪心躺着。
“是雪心姐故意绊你一跤,还推在你身上。”雪心诚恳地对云儿道歉,“是雪心姐错了……”
云儿慢慢地转过头,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着雪心。云儿没料到雪心会这样说。
“那碗燕窝我不敢吃,又不能回绝陈王妃的好意,只好这样了……”
云儿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能吃?”
雪心压低了声音:
“我不确定是不是能吃,但看寒月的样儿怕是在燕窝里下了东西……”
云儿似懂非懂:
“那是什么意思?是说要害雪心姐么?”
雪心摇摇头: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我的孩子……原来李王妃生过一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王爷没有子嗣,也一直盼着有个儿子……”
云儿坐起身子:
“雪心姐,我不生你气了……”
雪心握着云儿的手,看她手背红红的还肿了起来:
“手还疼不疼?我看见你被烫着了,我拿点儿药膏去……”
雪心还没起身,就被云儿抱住:
“雪心姐,真的不疼了。是云儿不好,云儿差点就害了雪心姐……”
雪心笑着拍着云儿的手:
“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担心那燕窝有问题,没准我多心了……”
云儿依然不肯撒手:
“我好害怕,雪心姐,是不是以后咱们都得过这种日子了?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吃?”
“大概是吧!云儿,你是心地单纯的孩子,我相信陈王妃也不会有害我之心,但是我不敢肯定寒月是不是也愿意我生下王爷的孩子。毕竟她也服侍王爷几年,却没有一点动静,要想保持在王府的地位,光靠以前李王妃留下的庇荫是不够用的。王爷还是很念旧的人,他对去世的李王妃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对我们两个人好是大概是因为念在我们曾是李王妃收留的孤儿。寒月在裕王府里作威作福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但这种日子不会稳定,陈王妃年纪轻,进门时间短,怕是日子长了给王爷生个一儿半女,寒月这种日子也长不了了。”雪心帮云儿盖好被子,嘴角旋起温柔的笑,“别担心,雪心姐都不怕寒月,你还怕什么?”
深情备注:
关于《齐物论》的解释:
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人生在世,本来就像这样迷昧无知吗?难道只有我才这样,而别人也有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