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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卷 陈御史巧勘金钗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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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卷 陈御史巧勘金钗钿 (第2/3页)

,尽他受用。管家婆在房门外听见两下悲泣连累他也恓惶,堕下几点泪来,谁知一边是真,一边是假只阿秀在袖中摸出银两首饰递与假公子再三嘱付,自不必说。假公子收过了便一手抱住小姐把灯儿吹灭,苦要求欢。阿秀怕声张起来一被丫环们听见了,坏了大事只得勉从。有人作《如梦令》词云:可惜名花一朵二绣幙深闺藏护。不遇探花郎抖被狂峰残破。错误!错误!怨杀东风分付,常言事不三思,终有后悔,孟夫人要私赠公子,玉成亲事上这是锦片的一团美意,也是天大的一桩事情人如何不教老园公亲见公子一面?及至假公子到来几只合当面嘱付一番,把东西赠他再教老园公送他回去,看个下落,万无一失。千不合,万不合下教女儿出来相见,又教女儿自往东厢叙话下这分明放一条方便路,如何不做出事来?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也使不得,枉做了一世牵扳的话柄,这也算做姑息之爱,反害了女儿的终身口闲话休题。且说假公子得了便宜,放松那小姐去了。五鼓时,夫人教丫环催促起身梳洗口用些茶汤点心之类。又嘱付道:"拙夫不久便回,贤婿早做准备,休得怠慢"假公子别了夫人,出了后花园门,一头走一头想道:"我白白里骗了一个宦家闺女,又得了许多财帛,不曾露出马脚万分侥幸。只是今日鲁家又来一不为全美。听得说顾佥事不久便回口我如今再担阁他一日,待明日才放他去;若得顾佥事回来人他便不敢去了,这事就十分干净了又"计较已定,走到酒店上自饮三杯,吃饱了肚里,直延捱到午后,方才回家。

    鲁公子正等得不耐烦人只为没有衣服,转身不得姑娘也焦躁起来,教庄家往东村寻取儿子个并无踪迹。走向媳妇田氏房前问道:"儿子衣服有么?"田氏道:"他自己检在箱里个不曾留得钥匙。"原来田氏是东村田贡元的女儿二到有十分颜色,又且通书达礼,田贡元原是石城县中有名的一个豪杰,只为一个有司官与他做对头,要下手害他;却是梁尚宾的父亲与他舅子鲁廉宪说了廉宪也素闻其名,替他极口分辨,得免其祸。因感激梁家之恩口把这女儿许他为媳。那田氏像了父亲个也带三分侠气,见丈夫是个蠢货,又且不干好事,心下每每不悦,开口只叫做"村郎"。以此夫妇两不和顺下连衣服之类,都是那"村郎"自家收拾个老婆不去管他。却说姑侄两个正在心焦,只见梁尚宾满脸春色回家又老娘便骂道:"兄弟在此专等你的衣服一你却在那里噇酒,整夜不归?又没寻你去处!"梁尚宾不回娘语个一径到自己房中,把袖里东西都藏过了了才出来对鲁公子道:"偶为小事缠住身子担阁了表弟一日,休怪休怪!今日天色又晚了,明日回宅罢。"老娘骂道:"你只顾把件衣服借与做兄弟的等他自己干正务,管他今日明日!"鲁公子道:"不但衣服,连鞋袜都要告借。"梁尚宾道:"有一双青段子鞋在间壁皮匠家纳底上今晚催来,明日早奉穿去了"鲁公子没奈何,只得又住了一宿,到明朝,梁尚宾只推头疼,又睡个日高三丈,早饭都吃过了,方才起身,把道袍、鞋、袜慢慢的逐件搬将出来,无非要延捱时刻,误其美事,鲁公子不敢就穿,又借个包袱儿包好二付与老婆子拿了。姑娘收拾一包白米和些瓜菜之类,唤个庄客送公子回去,又嘱付道:"若亲事就绪,可来回复我一声,省得我牵挂又"鲁公子作揖转身,梁尚宾相送一步又说道:"兄弟,你此去须是仔细下不知他意儿好歹?真假何如?依我说下不如只往前门硬挺着身子进去,怕不是他亲女婿,赶你出来?又且他家差老园公请你二有凭有据,须不是你自轻自贱人他有好意,自然相请;若是翻转脸来,你拚得与他诉落一场,也教街坊上人晓得了倘到后园旷野之地,被他暗算个你却没有个退步。"鲁公子又道:"哥哥说得是儿"正是:背后害他当面好,有心人对没心人。

    鲁公子回到家里二将衣服鞋袜装扮起来。只有头巾分寸不对不曾借得。把旧的脱将下来只用清水摆净,教婆子在邻舍家借个熨斗吹些火来熨得直直的,有些磨坏的去处下再把些饭儿粘得硬硬的,墨儿涂得黑黑的。只是这顶巾,也弄了一个多时辰,左带右带,只怕不正。教婆子看得件件停当了,方才移步径投顾佥事家来只门公认是生客,回道:"老爷东庄去了一"鲁公子终是宦家的子弟,不慌不忙的说道:"可通报老夫人,说道鲁某在此。"门公方知是鲁公子,却不晓得来情,便道:"老爷不在家口小人不敢乱传。"鲁公子道:"夫人有命下唤我到来,你去通报自知,须不连累你们。"门公传话进去禀说:"鲁公子在外要见,还是留他进来,还是辞他?"孟夫人听说口吃了一惊,想:"他前日去得几如何又来?且请到正厅坐下,"先教管家婆出去,问他有何话说几管家婆出来瞧了一瞧,慌忙转身进去上对老夫人道:"这公子是假的儿不是前夜的脸儿。前夜是胖胖儿的一黑黑儿的;如今是白白儿的,瘦瘦儿的。"夫人不信道:"有这等事!"亲到后堂从帘内张看,果然不是了一孟夫人心上委决不下,教管家婆出去,细细把家事盘问,他答来一字无差,孟夫人初见假公子之时几心中原有些疑惑;今番的人才清秀了语言文雅,倒像真公子的样子又再问他今日为何而来,答道:"前蒙老园公传语呼唤,因鲁某羁滞乡间,今早才回特来参谒,望恕迟误之罪,"夫人道:"这是真情无疑了只不知前夜打脱冒的冤家又是那里来的?"慌忙转身进房,与女儿说其缘故,又道:"这都是做爹的不存天理人害你如此,悔之不及!幸而没人知道一往事不须题起了。如今女婿在外二是我特地请来的,无物相赠如之奈何?"正是:只因一着错几满盘都是空。阿秀听罢呆了半晌。那时一肚子情怀几好难描写:说慌又不是慌个说羞又不是羞,说恼又不是恼几说苦又不是苦;分明似乱针刺体下痛痒难言。喜得他志气过人早有了三分主意,便道:"母亲且与他相见,我自有道理。"孟夫人依了女儿言语下出厅来相见公子。公子掇一把高椅朝上放下:"请岳母大人上坐只待小婿鲁某拜见。"孟夫人谦让了一回从旁站立,受了两拜,便教管家婆扶起看坐了公子道:"鲁某只为家贫个有缺礼数,蒙岳母大人不弃儿此恩生死不忘。"夫人自觉惶愧二无言可答。忙教管家婆把厅门掩上二请小姐出来相见。阿秀站住帘内,如何肯移步!只教管家婆传语道:"公子不该担阁乡间只负了我母子一片美意。"公子推故道:"某因患病乡间一有失奔趋。今方践约,如何便说相负?"阿秀在帘内回道:"三日以前口此身是公子之身;今迟了三日不堪伏侍巾栉,有玷清门上便是金帛之类,亦不能相助了一所存金钗二般,金钿一对,聊表寸意。公子宜别选良姻,休得以妾为念。"管家婆将两般首饰递与公子,公子还疑是悔亲的说话一那里肯收。阿秀又道:"公子但留下下不久自有分晓。公子请快转身,留此无益!"说罢,只听得哽哽咽咽的哭了进去下鲁学曾愈加疑惑,向夫人发作道:"小婿虽贫个非为这两件首饰而来!今日小姐似有决绝之意,老夫人如何不出一语?既如此相待又呼唤鲁某则甚?"夫人道:"我母子并无异心只为公子来迟,不将姻事为重几所以小女心中愤怨,公子休得多疑上"鲁学曾只是不信,叙起父亲存日许多情分:"如今一死一生口一贫一富,就忍得改变了?鲁某只靠得岳母一人做主,如何三日后,也生退悔之心?"劳劳叨叨的说个不休上孟夫人有口难辨,倒被他缠住身子只不好动身。忽听得里面乱将起来,丫环气喘喘的奔来报道:"奶奶,不好了!快来救小姐!"吓得孟夫人一身冷汗巴不得再添两只脚在肚下一管家婆扶着左腋,跑到绣阁,只见女儿将罗帕一幅,缢死在床上下急急解救时,气已绝了,叫唤不醒,满房人都哭起来儿鲁公子听小姐缢死,还道是做成的圈套,撵他出门,兀自在厅中嚷刮孟夫人忍着疼痛,传话请公子进来,公子来到绣阁,只见牙床锦被上直挺挺躺着个死小姐,夫人哭道:"贤婿,你今番认一认妻子了"公子当下如万箭攒心放声大哭。夫人道:"贤婿,此处非你久停之所,怕惹出是非,贻累不小,快请回罢。"教管家婆将两般首饰纳在公子袖中,送他出去。鲁公子无可奈何口只得挹泪出门去了。

    这里孟夫人一面安排入殓,一面东庄去报顾佥事回来向只说女儿不愿停婚,自缢身死下顾佥事懊悔不迭,哭了一场安排成丧出殡不题。后人有诗赞阿秀云:"死生一诺重千金,谁料奸谋祸阱深?三尺红罗报夫主儿始知污体不污心。"却说鲁公子回家看了金钗钿,哭一回,叹一回,疑一回又解一回,正不知什么缘故,也只是自家命薄所致耳!过了一晚,次日把借来的衣服鞋袜依旧包好,亲到姑娘家去送还。梁尚宾晓得公子到来,到躲了出去。公子见了姑娘了说起小姐缢死一事,梁妈妈连声感叹一留公子酒饭去了。梁尚宾回来,问道:"方才表弟到此,说曾到顾家去不曾?"梁妈妈道:"昨日去的不知什么缘故,那小姐嗔怪他来迟三日,自缢而死。"梁尚宾不觉失口叫声:"呵呀二可惜好个标致小姐!"梁妈妈道:"你那里见来?"梁尚宾遮掩不来,只得把自己打脱冒事述了一遍梁妈妈大惊,骂道:"没天理的禽兽,做出这样勾当!你这房亲事还亏母舅作成你的儿你今日恩将仇报,反去破坏了做兄弟的姻缘又害了顾小姐一命,汝心何安?"千禽兽万禽兽,骂得梁尚宾开口不得只走到自己房中。田氏闭了房门二在里面骂道:"你这样不义之人一不久自有天报,休得善终!从今你自你我自我,休得来连累人!"梁尚宾一肚气正没出处下又被老婆诉说,一脚跌开房门,揪了老婆头发便打。又是梁妈妈走来个喝了儿子出去。田氏捶胸大哭上要死要活。梁妈妈劝他不住一唤个小轿抬回娘家去了梁妈妈又气又苦,又受了惊,又愁事迹败露。当晚一夜不睡个发寒发热,病了七日,呜呼哀哉!田氏闻得婆婆死了儿特来奔丧带孝。梁尚宾旧愤不息个便骂道:"贼泼妇!只道你住在娘家一世人如何又有回家的日子?"两下又争闹起来,田氏道:"你干了亏心的事儿气死了老娘,又来消遣我!我今日若不是婆死人永不见你'村郎'之面!"梁尚宾道:"怕断了老婆种?要你这泼妇见我!只今日便休了你去一再莫上门!"田氏道:"我宁可终身守寡也不愿随你这样不义之徒口若是休了到得干净,回去烧个利市,"梁尚宾一向夫妻无缘,到此说了尽头话,憋一口气只真个就写了离书,手印,付与田氏。田氏拜别婆婆灵位二哭了一场,出门而去。正是:有心去调他人妇儿无福难招自己妻;可惜田家贤慧女一场相骂便分离。

    话分两头人再说孟夫人追思女儿,无日不哭,想道:"信是老欧寄去的下那黑胖汉子,又是老欧引来的一若不是通同作弊,也必然漏泄他人了只"等丈夫出门拜客,唤老欧到中堂,再三讯问。却说老欧传命之时只其实不曾泄漏,是鲁学曾自家不合借衣,惹出来的奸计。当夜来的是假公子三日后来的是真公子。孟夫人肚里明明晓得有两个人,那老欧肚里还自认做一个人下随他分辨,如何得明白?夫人大怒喝教手下把他拖番在地重责三十板子,打得皮开血喷了顾佥事一日偶到园中,叫老园公扫地,听说被夫人打坏,动弹不得,教人扶来,问其缘故。老欧将夫人差去约鲁公子来家及夜间房中相公之事一一说了上顾佥事大怒道:"原来如此!"便叫打轿,亲到县中与知县诉知其事,要将鲁学曾抵偿女儿之命,知县教补了状词,差人拿鲁学曾到来,当堂审问。鲁公子是老实人就把实情细细说了:"见有金钗钿两般,是他所赠;其后园私会之事个其实没有。"知县就唤园公老欧对证了这老人家两眼模糊,前番黑夜里认假公子的面庞不真,又且今日家主分付了说话上一口咬定鲁公子,再不松放,知县又徇了顾佥事人情,着实用刑拷打。鲁公子吃苦不过只得招道:"顾奶奶好意相唤,将金钗钿助为聘资。偶见阿秀美貌,不合辄起淫心,强逼行奸儿到第三日,不合又往,致阿秀羞愤自缢儿"知县录了口词,审得鲁学曾与阿秀空言议婚,尚未行聘过门,难以夫妻而论个既因奸致死,合依威逼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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