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部 燕云(下) 第五章 (第2/3页)
酒杯向桌上随手一顿,拂了拂袍袖,也出门回府去了。
却说耶律大石回转馆驿,虽然是夜半三更无人时,他房却有一人在相候,见到大石回来,那人急忙问道:“大石林牙,那高枢密有什么言语?辽东是否果有宋兵出没?”
这人名唤耶律余睹,本是辽国契丹宗室人,其妻妹嫁给当今辽主天祚帝为妃,封号叫做妃,生下一乃是天祚次,封为晋王,甚是有宠。余睹为人豪雄,算得上契丹宗室少有的人才,此番混在使节团前来,却是隐瞒了姓名,为的就是这宋兵出现在辽东一事。
耶律大石粗有细,先出门四下张望无人,方又进门来,将房门掩好,窗户遮上,才压低声音道:“那高强听我问及辽东之事时,并未一口否认,却说什么邻家失火,他据墙自保而已,我说他不来救火反而趁火打劫,他却说是邻家不开家门,想救火也无从救起。”便将他与高强地对话一一复述一遍。
这几句话都是用的隐喻,旁人若不知说地是什么事时,不免听地一头雾水。因此耶律大石一字一句。说地分毫不漏,连动作表情都要说将出来。那耶律余睹亦是有韬略之人,听过一遍。已知就里,不由得沉吟道:“听这高强言下之意,倒似并无背弃盟约前来攻打于我的打算,但若是我国当真大乱,局面难以收拾时,却又另当别论了。是也不是?”
耶律大石冷笑道:“余睹,你莫信这厮所言,他一声不响,把兵都派到我家辽东来,岂能毫无觊觎之心?只不过碍着两国百年盟好,他出师无名罢了,想那燕云十州膏腴富庶,又本是他汉家江山。如何不存恢复之心?”
余睹蓦地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在屋来回踱步,叹息道:“连年凶灾,百姓辗转难活。陛下却仍旧宠信那萧奉先,不肯勤政恤民。如今女真起兵,累战皆胜,眼见得国势危矣,如何怪得这南朝觊觎我家江山?说不得,说不得也!”言语尽是愤懑之意。
耶律大石将桌一拍,呼地站起身来,怒道:“人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方今都说女真出河店一战得胜,兵已满万,故而人心惶惶,我却只是不信!当日太祖龙兴之时,辽东不但有女真人,渤海人更强盛于他,又有高丽白衣兵,俱号骁勇,还不是都
丹将士一一荡平了?莫非当年女真人也不满万?”
余睹亦是着恼,攥紧两只拳头道:“大石,你所言极是,我契丹雄踞北地垂二百年,万里疆域尽多强兵雄城,还不都臣服于我脚下?说到底,我若不能自强,人便来欺你了,倘使今日我契丹之主仍旧是太祖那等雄主,我便作那斜轸,你可作休哥,凭他女真再多几万,也都一一扫平了,南朝又岂敢窥我疆土耶?”耶律休哥,耶律斜轸俱是契丹名将,当日宋太宗北伐燕云之时,此二人一个作南院枢密使,一个为大将统兵,杀的宋兵血流成河,不敢北顾,连太宗自己都箭受伤,端地威风了得。余睹以这两人比诸自己和耶律大石,可说其志不小。
耶律大石亦是豪强之辈,听说余睹提起契丹往日的英雄,心一股火熊熊燃烧起来:“余睹,你说的煞是!当年历代祖先血战得来的江山,今日若丧在我等手,他日泉之下如何见得太祖皇帝之面?待得回转上京,便要一力打平女真,震慑群小,再塑我大辽声威!”
余睹听到这里,神情却忽地一黯:“大石,你我虽有匡扶社稷之心,奈何主上昏聩,信用奸臣,不用我等为将,如之奈何?我离上京之时,听说那来流河路都统萧嗣先在出河店一战全军覆没,八千将士只得十七骑生还,那萧奉先身为其兄,却有意为他开脱,想要求主上赦他无罪,如此军令不明,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诸军如何心服?往后有谁还肯为国家死战?”
大石呆了一呆,怒气陡盛,咬的一口钢牙咯咯作响:“叵耐萧家狗,竟要将我大辽江山尽数送与女真奴辈乎?奸臣不除,大辽危矣!”
余睹冷笑道:“萧氏自然须得除去,待我回转上京,便即着手。只今南朝若能袖手盟约,不与女真约定夹攻,于我却是大大有利,倘若两家联手,则真个大事难说了。方今南朝便是这高枢密用事,若此人果真愿意仍旧守盟,倒不妨拉他作个盟友,金帛女尽可与他,只须叫南朝莫要背后捅我一刀。此人如此年轻便做到枢密院高位,想必是个宠臣幸臣,必定贪财,好收买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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