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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第六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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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 第六十三回 (第3/3页)

一个侍从说道,“可是,卢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卢大人刚刚升任了山西宣大总督,也许是刚到任上出来巡查吧。”

    谢弘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卢象昇带着几个随从勒马住缰来到茶棚,于是起身招呼:“卢大人,别来无恙?”

    卢象昇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万分惊喜:“我刚才还说前面的人好像是谢将军,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见你。你还好么?”

    “嗯。”谢弘笑道,“这次是奉命进京城办点事情,这不,刚刚折返回来。巧的很,正遇上卢大人你升任宣大总督。快坐下歇歇。”

    “将军你抢了建斗的台词啊。哈哈……”卢象昇拉着他坐定,叫了壶茶水,寒暄起来,“在这里,倒是建斗该尽地主之谊的。怎么样?这段时间曹将军可好?”

    “这段时间,只是小范围的出兵,大的行动还算少,所以不算太忙。自从曹总兵殉国后,洪大人对变蛟倒是颇为照顾和器重。朝廷没有追究湫头镇之败,对变蛟也是抚恤有加,升任了大将,委以重任。”谢弘为卢象昇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

    “曹总兵英名流传一世,却死得如此之惨烈。听到死讯,建斗痛心不已。我大明又失一员上将啊!”卢象昇谈到曹文诏不免伤怀,眼圈忍不住红了个遍,“唯一庆幸曹将军得以生还,也算为他曹家,为大明社稷留了一脉。原先我是打算亲自前往吊唁的,可恰好赶上辫子军进逼昌平,天子调我北上,只好作罢。不知后事料理的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了。”谢弘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种生活,整天在马背上颠簸,就像粘住了。变蛟说,内乱一日不平,外侵何时才能平息。曹总兵一去,他成熟了不少。”

    “何尝不是呢。”卢象昇抿了口茶水,长叹道,“等再过几年,平定了内乱,也就可以腾出手收拾辽东了。”

    “我没有大人那么乐观。”谢弘解嘲的笑道,“我的心已经凉了,若不是为了……我早就放弃了。”

    “我听人说起过将军和祖小姐的事情,只是不甚详细。将军说的为了,建斗心里很清楚。”卢象昇沉吟了一下,斟酌着字句说道。

    “督师一死,我的心便死了。如今,若非是为了绎儿,我早就放弃了。”谢弘点点头,并不避讳,“担负天下兴亡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算不上。”

    “其实,对于督师,建斗心里也是敬重的。只是逝者已去,不必再牵挂一生。督师一生劳苦,也该好好休息了。”卢象昇有力地拍了拍谢弘的肩膀,鼓劲似的,“将军不要太在意得失。其实,这完全是时局的左右,生死大权皆不在你我手中。大明天空虽然是乌云密布,但是总会有放晴的一天。”

    “大人刚从京城来任上,可曾听说了兵部尚书糜饷之事?”谢弘话锋一转。

    卢象昇点点头,有些不自觉的惆怅:“略有耳闻。兵部侍郎这些年来利用职权大发国难财,在朝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而今东窗事发罢了。只是办了他个‘糜饷’,没有惩治他的贪墨之罪,已经是发外开恩了。”

    “我恰觉得这不是开恩,而是姑息养奸。”

    “将军慎言。”卢象昇连忙示意他说话要注意。

    谢弘倒是不以为然,继续着自己的愤愤不平:“不治他的贪墨之罪,不是天子的宽宏,而是温体仁的算计。若是提了贪墨军饷,侍郎大人被抄了家,温体仁何处分赃去?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生生寒了将士们的心。”

    “不忍卒听啊……”卢象昇沉默了半晌,无奈的叹了一声。

    “仅仅是一个不忍卒听么?”谢弘淡淡笑道,一口气将杯子里的茶灌了下去。

    卢象昇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门口。

    卢象昇的心里何尝不明白,又何止是一句“不忍卒听”的叹息。自己做了多年的地方官,又带兵在外连年征战,民间的疾苦自己怎能不知?在任上,他要疲于应付周旋于诸多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原则的润滑好上下同年的关系。在战地,他一路上看到的流民四起,妻离子散数之不清,观之心痛。军中的将士们都是在衣衫褴褛,饱饥参半中,连年征战,而征讨的又是与自己处境相同“饥寒生盗心”的百姓。有多少次,他望着自己剑刃上的血,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发酸,生生的痛有多少次了,他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银白色与鲜红的对比是那么的刺目,让他不敢正视。想起这些,他攥紧了拳头,在暗里咬牙切齿:“高迎祥不是盗贼,温体仁才是名副其实的窃国之人。高迎祥是为了求生,而温体仁是为了敛财和巩固自己的势力。国难当头,却纠缠于党争,终日无有休止,生生将一个国家拖到如斯境地,又当是谁人之责?”

    他毕竟不是袁崇焕,他不会像袁崇焕那样,把一腔的愤懑不满喷发出来。恰恰相反,他把这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让人发觉。不,确切的说,这一切不是不满,而是悲哀。以往只是在书本文章里见过,他也曾嘲笑过屈原的《离骚》无病呻吟,可现在,他在现实的残酷洗礼中体味了一种“无病呻吟”,一种失望。好在失望不是绝望,对于现实,他只能让自己再努力抱着一丝妄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萤火,也要坚持下去。

    “就远离这一切权利争斗吧!昔年督师以皇太极为平生劲敌,而今我若能与皇太极交锋一次,纵使战败殉国,又复有何憾矣……”想到这里,他挺直了脊梁,好像负载着大明朝的山河之重,仰面苍天,默默的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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