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第四十九回 (第3/3页)
惑。”多尔衮泰然自若的对应道,显然是早有准备。
皇太极微微抬手示意侍卫去殿外将人带进来,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站在一边的多尔衮。
绎儿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身侧的来人,不想正与多尔衮灼灼的目光相触,心本能的颤栗了一下。这一次的目光不同以往那样深邃莫测,而是充满了笃定和淡淡的不甘。这份笃定源于他对事情来龙去脉的了若指掌,可不甘又来自何处,绎儿却完全不能了解。
来人跪了下来,哆嗦着咬出几个字:“小的给大汗请安。”
皇太极应了一声:“免礼了。”
“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具实禀告大汗。”多尔衮用命令的口气道,生怕那人说不周全,又追加了一句,“敢有半个字隐瞒,小心你的脑袋。”
来人连声称是,汗出如浆地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你也不必惶恐,只管将你知道的说出来。”皇太极的口气极是和蔼,好似故意要与多尔衮的强硬态度做个映衬,博取那人的好感。
那人倒也吃这一套,抬手胡乱抹了下额头,平了呼吸道:“回大汗话,小的叫李二柱,是前街上裱画铺的掌柜,平时做些规矩的小生意养家糊口。前些时候,铺上来了位姑娘,拿了一盒扯碎了的纸片,说是不小心错撕了她家小姐的手卷,让小的帮她贴补起来。那时小的正要打烊,她又催得急,第二天一早就要,小的也没细看就收下来。用过饭,小的便让伙计贴补纸片,小的在一边调糨糊。突然伙计说纸片上的字古怪,不认得,不会贴补。小的看了也不认得,好在贱内在贵人府上做事,认出是蒙文。”
“然后怎样?”皇太极身边的侍卫禁不住追问。
“小的费劲拼了一夜,收拾妥当天都亮了,就索性坐着等人来取。到卯时一刻的时候,来了一个男人,说是受姑娘之托取字。”
“字你给他了?”皇太极沉吟了一下问道。
李二柱道:“他的手上有当时姑娘取东西的凭据,又说是受姑娘之托小的也就没多问。”
“让你裱的手卷上的内容,你可记得?”
“回大汗,很奇怪的一句话。”李二柱挠了挠头,“说什么,阿祖受宠,妾身唯有一死……”
皇太极将手一抬,示意他不必再说,神色凝重道:“那两人的相貌你可看清楚了?”
李二柱一边翻着眼睛回忆,一边道:“那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皮肤很白,眉眼透着英气,穿得挺体面,大襟上还系了个银的妆刀三雀。”
绎儿听到“妆刀三雀”,心下不由得一沉。
妆刀三雀本是朝鲜女子的佩饰,身份愈是高贵,妆刀的材质愈好。朝鲜的服制和政体都几乎照搬了大明,而在大明,用银子做饰物绝不是寻常百姓可为,需得是有品级的官宦出身,才有佩银的资格。这姑娘身佩银妆刀,可见身份并非平民。在这盛京城中,竟有朝鲜国的贵族官宦不成?
她这里还未理出个所以然,李二柱那里已经说起了那个取手卷的男人:“那个男人个头挺高,看身形走路,像是个练家子,不过脸上倒有几分书卷气,说话彬彬有礼的,不像个粗人。”
皇太极显然对这般含糊的描述不很满意,浓浓的眉稍稍拧了一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鼻音甚重。
李二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噤了声,把个头埋了老低。
多尔衮猜得出皇太极的心思,不动声色的解释道:“大汗,妆刀本是朝鲜女子的佩饰。李朝服制同明朝没有什么分别,能佩银饰者,必是出自官宦之家。而今能在盛京城出入的朝鲜人,除了一个人,不会有其他。”
话一出口,皇太极下意识地向侧殿扫了一眼,嘴角狠狠地向下压去,屏住了一口气,复又迅速的将目光收了回来,开口道:“莫非有人胆敢和李觉勾结谋国不成?”
只这一句话,一个眼神,绎儿恍然惊觉庄妃方才的暗示所指。
腹中之子是汗王之子,且避于侧殿,能听见所有的问话回答,却不能申辩。皇太极的子嗣现下都还年幼,唯一能在朝理事的儿子,除了豪格又能是谁?
原来皇太极召见自己问话,只是如庄妃故意透露的那样,为了对执,为了辩明真相。显然,豪格已经先行给了皇太极答案,而这个答案她却并不知晓。她全不知情说的话,若是与豪格的答案不符,会是什么结果,她不敢想。
绎儿的阵角已然乱了,可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从府中的争宠到汗位争夺,而今又上升到了两国之争,情势越发不可掌控了。她的呼吸被扼住了,太阳穴一阵发胀,只听着一旁多尔衮和皇太极的对话,每一句都如同梦噩。
“臣弟只是觉得事情另有蹊跷,涉及过广,又错综复杂。不宜草率行事。”多尔衮似是早已想好了应答之词,眼下不过是按步就班罢了,“否则,自乱阵脚,于将来的计划恐有不利。目下,先遣人打探虚实为要。”
“你说的不无道理。”皇太极掂量了缓急,如是吩咐道,“为免打草惊蛇,你先往质子府,将李觉宣召进宫来,就说本汗宫中大宴,命他陪席。”
“臣弟领命。”
多尔衮带着同来的几个人恭敬地退了出去,大殿里又迅速的恢复了死寂。
皇太极沉吟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道:“豪格,你出来吧。”
绎儿浑身一震,将脸转向了侧殿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