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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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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第十回 (第3/3页)

的骚动。

    这种安静不寻常,是暴风雨将至的平静。

    他屏住了呼吸,沉下气息把目光投向上座的袁崇焕。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只听得门外一声高叫:“报——兵部八百里加急!遵化防线失守——”

    所有的目光一霎那全部转向了袁崇焕。

    袁崇焕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报惊得一愣,随后几乎是三步并一步地从座位上冲下来,劈手夺过了侍卫手中的公文。

    他的额角渗出大滴的汗珠,脸色已经铁青,从他略微抽动的嘴角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性。忽然,他将公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回身伸手抓过一只茶碗,重重地掷在了地上,伴着碎瓷的迸裂,歇斯底里地吼道:“猪脑袋!误国误民!本部院早就说过,让他们加强遵化一带的防守,他们全当耳旁风,现在出了事,他们才知道十万火急!早干什么去了?……”

    “督师,现在我们……”祖大寿问道。

    “把地图拿来!”袁崇焕一挥手,几个侍卫立刻展开了挂在正堂上前方的卷轴地图。

    “敌人现在从龙井关和大安口入关,绕到河北直指京师。皇太极命岳托、济尔哈朗率右翼四旗和右翼诸蒙古兵攻大安口;阿巴泰、阿济格率左翼四旗和左翼诸蒙古兵攻龙井关;自率中军攻洪出口,现已迫近遵化。遵化外围防线已失。”袁崇焕的手顺着金军入侵的路线一路划出来。

    “我们现在宁远,救援遵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保北京了。”祖大寿说道,“不如倾兵全速救援京师!”

    “不行!即便不救遵化,我们的速度也远远赶不上金军。唯一的方法就是派人在遵化与金军周旋,尽力拖延时间,如果有幸能把金军挡在遵化外,那……”袁崇焕有些犹豫。

    “我去!”赵祺的声音在此时显得特别大。

    “祺儿!”袁崇焕惊道。

    “还是我去!”谢弘大声请战。

    “凌焯!”赵祺侧过脸去看谢弘,“这一战非同儿戏……”

    “就是因为非同儿戏,大哥才不能去!”谢弘去意已决。

    “我爹镇守山海关,山海关离遵化最近,救援也最占时间优势。我去!”赵祺坚决地说。

    “督师,赵大哥不能去!遵化一战,如果有个万一,绎儿怎么办?”谢弘冲动地站了出来。

    “国事为重,岂可为儿女私情而废国事!”赵祺撩袍下跪行礼,“请督师以国家大事为重,以社稷安危为重!”

    “可是……”袁崇焕不忍。

    “督师,没有可是了!时间紧迫,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您放心,就是还剩一个人,我们也会把金军再拖半个时辰!”赵祺态度愈加坚决。

    袁崇焕心底一酸,迟疑了一下,最终下了决心:“好!传我将令,立即分兵两路。北路派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带骑兵四千西上堵截。祖大寿、何可纲随本部院从南路西去保京师!”

    “是!末将遵令!”袁部的众将齐声相应。

    “督师,是不是另外派人前往大同和宣府,让满总兵和侯总兵中途挡截金军,以防不测!”祖大寿提议。

    “也好!祺儿,你立刻出发,以全速回山海关传我将令,西上堵截金军阿济格部,不得有误!”袁崇焕先吩咐赵祺。

    “是!”赵祺应了一声,转身疾步出帐。

    “大哥!”谢弘叫他不住,只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灯影里。

    绎儿的清梦中,谢弘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在她想伸出手去的时候,他的背影却蓦得消失了。她浑身一冷,惊怔地张开了眼睛,好在是南柯一梦。她正要长出一口气,便看见赵祺拖着几许疲惫推门进来:“哥……”

    “嗯。”

    “回来啦!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赵祺尽量把残忍度降到最低:“睡不了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绎儿拥被而起,“你……你要去哪里?”

    赵祺一边答着她的话,一边着手开始穿甲胄:“兵部八百里加急,遵化防线失守了,金军已经长驱直入了。我奉命立刻回山海关,跟父亲救援遵化,一定要把金军挡在遵化城外。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如果……”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绎儿从身后一把紧紧拥住了。

    “不!我不让你去!我不让——”绎儿不知怎的,一下子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只一味抱着他不放,一径扼住了他往身上穿甲胄的手,泪水哗啦啦地禁不住流了满脸,“我不让!不让——除非我死了——”

    “绎妹……”他湿了眼眶,却秉持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教训,强自收敛。

    “我不管!我不准你离开!我要去找督师!凭谁去都不该你去!”她抽噎着,眼神中尽是不甘,声音也越发坚决,甚至是尖利,“你简直是个傻瓜!别人都不去!你为什么要逞这个能!防线已破,遵化城下是什么地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准你去送死!”

    “绎妹!这种时候,国家危亡之际,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赵祺试图挣脱她紧匝的双臂,又怕伤了她不敢用力,“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如果我为了一己之私而置百姓于不顾,会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娘亲,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保住自己的丈夫,就可以让大明血流成河吗?”

    “哥——”绎儿拼命地摇头,“我求你——就答应我一次好吗?”

    “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学武的初衷吗?我的绎妹应该是个坚强的姑娘,是个最识大体的姑娘,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苟且求生,任凭敌人□□自己同胞的胆小鬼。”赵祺耐下心来安抚,“我就那么容易死吗?原来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不经一击的人……”

    绎儿泣不成声,手上一软,松开了他。

    赵祺缓缓转过身,红着眼睛一把把她纳进怀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力度,埋首在她的如云发间:“绎妹……答应我,乖乖地等我回来……”

    绎儿饱含着泪水伏在他宽阔的肩头,点点头:“我……我答应……”

    “好了!别哭了!”赵祺心里更是恋恋不舍,强作笑颜伸手怜爱地拭去她的泪珠儿,“等我死了再哭……”

    绎儿慌忙捂住了他的唇:“不许说不吉利的!我要你一根头发都不少的回来!”

    赵祺悸动地再次拥紧了她,像要把她融化的炙烈拥抱:“我答应你!”

    “将军,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咱们该走了。”门外的亲兵大声报告。

    “好!”赵祺咬了牙狠心地推开绎儿。

    “哥!”绎儿不知出于什么,一把扑住了他,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你一定要回来……”

    赵祺被她的热烈点燃,放不开,狠狠地回吻她,却又不得不抛却儿女私情地牵绊,动情地最后一吻,一把狠狠地推开了她,决然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绎儿望着他的疾步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泪如雨下。

    赵祺翻身上马的同时,他听见了悠远的天穹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在用尽身心的全部唱着花儿:“……院里栽满海棠花儿,呵啊呵哟,全是对你的等候……等候花儿开了,送你我的想念……你就是我思念的花儿啊……你就是我思念的花儿啊……”

    “将军。”副将望向他,已然看见了他掩映在火把灯光中湿润的泪眼。

    赵祺破涕一笑,扬手一鞭抽在青骢马上:“走——”

    青凤长长地一声“嘶”鸣,恰是对这歌声最好的回应。

    绎儿站在院子里,也破涕地笑出来,回身冲着身边雁奴吩咐:“换衣服!备马!咱们随袁伯伯一起入京勤王!”

    “可是小姐……”雁奴有些读不懂她的冲动。

    “我不容忍敌人的铁骑□□大明河山!”绎儿望着东方升起的启明星,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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