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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丝暧昧的气氛,但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您今天的剑还没练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赵祺深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伸手往身上套中衣。

    绎儿体贴地帮他整着衣服,细致地打着衣结,垂眸孩子样的呢喃:“哥,出去之前,抱我一会儿吧……”

    看着她久违了的娇态,他恋得紧,抱着她温润的柔软舍不得放开,心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根本拿捏不住狂放的冲动:“绎妹,我们……”

    “好了!”她轻轻松开了他,转身踱到妆台边,随意绾了头发,整好了中衣,取下了两柄剑,笑吟吟递过一柄,“我陪你一起吧!”

    “好……”他努力平静了一下澎湃的心情,把身上的热度努力降了下去,接过了剑。

    她之所以选择练剑,并不是因为勤奋习武,也不是为了夫唱妇随。她只晓得,惟有练剑才能不着痕迹的把不安和尴尬抛却了,渲泄内心不可告人的苦楚。

    两人拆招的默契一如既往的密合,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唯一和真实。只有在拆招的时候,剑锋之间,四目相视才不会有干扰,也只有拆招的时候,他们才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无双璧人。

    剑在他的手中如此的驾轻就熟,已经完全和他融做了一体,无懈可击之下,她反倒像是多余的了。

    她一个愣神,脑海中浮想起在东江树林血战金军时与谢弘的默契,血雨腥风的,她竟也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阳刚的味道,实在有些不可思议的犹若奇迹。大约还是最后那一个劫后余生的窒息拥吻,才让这刻骨铭心的气息迷醉了她,真正征服了她的人,虏获了她的心。只有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他们是一体的,她已经无力逃脱他给予的爱情。

    “绎妹!”

    一声惊呼让她回了神,剑锋已至面前,她一跃身躲了过去,吓了一头的汗,扶住了假山石勉强站定,方要开口,脚下的小石块一松动,腰一拧,“啊”得一声滑了下来。

    “绎妹——”他丢了剑,飞身接住了她,稳稳地落了地,这才长吁一口气,“没事吧……”

    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脑子里糊里糊涂地不知在想什么,本能地贴紧了他,像小时候一样的依赖着他的温暖,不觉得只恨自己没出息的又为谢弘分神,纠缠着摆脱不了,于是自责地湿了眼眶。

    “怎么?伤着了?”他紧张兮兮地关切,轻巧地放下她。

    她摇了摇头,小鸟依人地抱紧了他,偎在他的怀中,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他。

    她要逼自己忘了谢弘,永远地忘了这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

    她大胆的直视和若兰的呼吸,让他不能自己,抛却了一切的理智,只陷在昨夜意乱情迷的梦中不愿醒来,埋头去吻她花瓣样红艳的唇,疯狂的宠溺她。

    她享受着被宠溺的幸福,一点点地用力,若即若离地诱他慌了神。

    他试图完整地说话,却已不能够:“绎……绎妹……我要……”

    “咳咳……”不远处依稀一个人正了正喉咙。

    他一惊,蓦得松了手,触电一样的杵在了原地。

    她倒是处变不惊地携了他的手,依旧偎在他怀中,抬头自若的一笑:“泽润哥哥,早啊!”

    这么一张口,倒把泽润置于尴尬之中了,通红了脸,扮着调侃的油滑:“打扰你们了吧?我不是存心的……”

    赵祺窘得厉害,忙顾左右而言他:“有事么?”

    泽润撇过脸,偷偷的窃笑罢了,强作正经:“督师他们今儿回来,一起去迎接吧!”

    “好!”赵祺平了平呼吸,羞赧地报以一笑。

    “我能一起去么?”她扬着月眉儿调皮地笑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半分不自在。

    “咳!你要去,就一起去吧!”泽润忍不住又想笑,附在赵祺耳边轻笑道,“没想到瑞蓂你也又这么不正经的时候!下次也避着点,别再让人撞上了!得了,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外人!”

    “哥——”绎儿拉长了音儿盯着他们俩。

    “我走——我这就走!”泽润连声声明,憋着笑,埋了头疾步转去。

    绎儿拾了剑还鞘递给他:“走吧!回房梳洗一下,待会儿迟了不好。”

    当他们俩匆匆赶到的时候,远远的已能迎到巡防回来的旌旗列列了。绎儿勒住马缰,手搭凉棚地远眺着,好不兴奋地叫道:“好难得能看到这么壮观的队伍啊!”

    “那当然,这次挑的都是关宁铁骑的精英嘛!”泽洪无不自豪。

    “哦!那我也算一份吧!我应该是精英中的精英!”绎儿煞有其事地坐直了身子,腰上却酸痛的更厉害,微微皱了眉,“唉……腰好痛……”

    “腰痛?”泽洪偷笑一番,不正经地拿她打趣,“就算小别胜新婚的,也用不着这么卖力啊!来日方长,你看瑞蓂困的,凡事适可而止就差不多了,觉还是要好好睡的嘛!你现在算是瑞蓂一个人的精英!还不收敛一下脾气,小心瑞蓂受不得你,找个小的,那你连精英都不是咯!”

    绎儿被他说的脸红,虎得一下子恼了,夹带着火药味叫道:“他敢!”

    “瑞蓂,你真是命黑啊!”泽洪大叹惋惜。

    “臭二哥!”绎儿抬脚狠狠地踹了泽洪一脚,却被他闪开了,于是气急败坏道,“明儿我就找个小的给你送去,看二嫂怎么收拾你!”

    泽润在一旁不觉朗声大笑,够着泽洪的肩拍了拍:“告诉过你不要去惹这只小刺猬,你偏不信邪!扎手了不是?她现在真是凌焯的嫡传弟子,嘴皮子功夫越发了得!凭你也是她的对手?省省吧!”

    “凌焯!都怨你!□□她什么不好?偏偏教她斗嘴的本事!”泽洪又把矛头指向了对面马背上的谢弘,“过来帮我摆平她!饶你不死!”

    “她已经青出于蓝了,我又怎么是她的对手?”谢弘理了理□□火龙驹的鬃毛,眯嬉着眸子打个擦边球调侃。

    “哈哈!那就看打啦!”泽洪就手从百宝囊里抓了枚飞黄石丢了过去。

    “哎!”绎儿忙不迭伸手去挡,却迟了一步。

    “哎呀!谁啊?”面前一个影子捂着脑袋上的包火大道。

    绎儿不由掩唇闷声嘲笑:“二哥!你的本事退步了,你往哪儿打?”

    “二哥!你干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泽清忿忿不平,黑青了半个脸,“你瞄准点再打行不行?”

    绎儿偷笑之余,仍旧禁不住地抬眸去看对面的谢弘,本只是想悄悄看他一眼也好,却因为正好对上了视线,一下子不能自拔了。

    他瘦了,瘦削了好多。睡眠似乎也不是太好,顽皮不羁的眸子里满是血丝,惹得绎儿心里一阵阵的纠痛得厉害。

    他像是洞察了她揪心的痛,投来无谓的一笑,轻松的满不在乎,可眸子里却把控制不住的炽热完全暴露无疑,好在只有绎儿才读得懂。

    绎儿强撑着把持自己的冲动,不让自己同样难以遏制的热烈表现在脸上,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决然撤开了凝望的视线,下意识地往赵祺的青骢马前挪了挪。

    她藏住了酸涩的泪水,哪怕差一点溢出眼眶。

    心里默默地,只有一个孤独的声音徘徊着。

    “我不能再去爱他,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对自己如是说,一遍又一遍。

    身后的号角声拉长了音吹了起来,长长短短的没完没了。紧接着隆隆的炮声,夹着火器营鸟嘴铳和迷鲁铳齐放的清脆声响,震彻宁远的上空,回声传了老远老远的,收不回来样的。

    先锋营的二十双彪悍的铁骑开到近前,齐齐下马,分列两旁迎候中军到来。

    赵祺和众人一同下了马,回身携了她的手,扶她下了马背,站定之际,中军的队伍已至眼前了。

    “末将恭迎督师东巡凯旋!”

    鸣炮和号角声都就此收住了,唯余风掣旌旗的哗啦声。

    “都起来!”袁崇焕早已于二十步开外下了马,如今到了近前,便一振手臂,招呼他们起身,语调也有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谢督师!”

    一阵嘈杂的甲胄碰击声响过,大家都围拢在了一起寒暄着。

    “祺儿,绎儿的事可还顺利?”袁崇焕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赵祺,“我临了走的时候,你爹还惦记着,让我把信带给你。”

    “多谢袁伯伯了。”赵祺回身拽过绎儿,“绎妹也接您来了。”

    “袁伯伯!”绎儿见了袁崇焕分外亲切,孩子似的撒娇,“您可回来了呀!您不在宁远,小祸头子可寂寞死了!”

    “是啊!你一寂寞,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袁崇焕慈爱中有几分适时的责备,“害得祺儿跟着你担惊受怕的!要好好补偿祺儿啊!他为你吃了不少苦!”

    “不消督师提点,绎妹的补偿,只怕瑞蓂消受不过来呢!”泽洪逮着机会又拿他俩取笑,“哦?”

    “二哥!”绎儿有点恼羞成怒了,抽手就打过去,“你今天存心是吧!你一张嘴就没个正经话!我今天不收拾你,就不是你妹妹!”

    “督师,您看到了吧!”泽洪忙缩到袁崇焕身后,让绎儿投鼠忌器,“三妹自从嫁了瑞蓂,脾气可见长啊!都是瑞蓂给宠的!”

    祖大寿在一旁笑道:“瑞蓂,你别总由着她。她的脾气就是从小宠坏的。她现在是你媳妇儿了,你可不能再顺着她了,不然以后就要上房揭瓦咯!”

    赵祺扼住她挣动不休的胳膊,把她擒在臂弯里哄她:“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你较什么真儿啊!”

    袁崇焕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温存样子,丢了个眼神给身畔的程本直,大抵为了证明他是多虑了,继而顺口又道:“弘儿呢?”

    “督师。”谢弘应声上前。

    “怎么瘦了?”袁崇焕有些心疼地握了他的手,转脸半开玩笑地责备谢尚政,“允仁,你是不是尽使唤弘儿了?看把他累的!”

    “没有。”谢弘微微颔首一笑,“天气有点燥,没什么胃口。”

    “这次三妹的事,凌焯费了不少心。”泽润在一旁插嘴,“还没好好谢他。”

    “不用祖大哥谢了,”谢弘又恢复了易如反掌的调侃状态,热络的一搭赵祺的肩,“一会儿,赵大哥得陪我一醉方休,才好谢我!是吧?”

    赵祺会意地一笑:“好!一醉方休!”

    “走吧!回去慢慢聊!”何可纲笑盈盈地提醒,“弘儿,你也别太过分了,把祺儿灌醉了,新娘子可不饶你的!”

    “新娘子一向不是我的对手,只要赵大哥不出手,十个新娘子我也不怕啊!”谢弘爽朗地笑着,依旧是那么自负的不羁,向绎儿投去一瞥,宛如那年兵部会武宴上的透着皎皎英气,“是不是?”

    他终是决然跳出了沉迷已久痛不欲生的爱情,找回了一如往昔的自己。虽然心还是痛,可却已然有了愈合的征兆。他的一瞥,只为让她明白,他们有缘无分,然而还可以做知己朋友。他不想失去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背影,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却也足够了。

    绎儿读得懂,偏偏又无法自拔。她为了这一个轻松的眼神而不知不觉坠入对他的爱恋,疯狂地不能自己。眼前,他仍然这么轻松地耸身一摇,脱下了曾经执着的爱情外衣,悍然置她内心焚化样的痛苦于不顾了。

    她一直希望他能忘记他们痛苦的爱恋,重新去过他喜欢的恣情日子,可当他真正如她所愿的去忘记了,偏偏又让她恨得哀哀欲绝难于自持。

    在她近于绝望的挣扎之际,赵祺不经意地挽了她的手:“走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侧脸仰眸去看挽着自己的丈夫,依稀有着几缕安慰。毕竟她还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这个全身心爱着自己的男人。

    她的鼻子一酸,悸动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上,紧紧地抱着他有力的肩膀,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依靠了。

    她听得见身后泽洪喳喳呼呼的调笑打趣,却不知为什么不在乎了,不想再去争论辩白什么。她是他的妻子,这便是最充足的无可辩驳的理由。如胶似漆也好,打情骂俏也好,只要她愿意。一切随他们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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